印暄没有刻意偏头去看,因为听得出那是小水母的声音。
白梦……觉得谁的背影熟悉,又忽然感到陌生?这种呻吟般的低语,不像刻意压低声音跟他说话,而是像被过往回忆触动,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会是曾经发现他身边的人有谁不对劲,却因为想太少,当时不在意吧?
这种事,在白梦身上实在是──太有可能发生。
慢了几步走到宴客大厅,印暄本以为大家像刚到的那一晚,席地而坐,说些闲话或者认真讨论要紧事,但是──
果然想像是用来颠覆的吗?印暄真的是难得打从心里感到挫败。
“为什么又打起来?”印暄心算了下,他不过慢了三分钟出来!
雪鹗抬头看着恶魔彼阿变成正常体型,拿着军刀在砍同样变的巨大的岛鱼,那身细小的银灰鱼鳞,看似柔软,其实异常坚硬,军刀砍在上头不过溅出几缕火星,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话说,岛鱼外型是拟态的话,海妖本体有这么硬吗?
印暄愣了下,雪鹗完全看呆了吗?也不回他,只好换另外一个对象。
“啊,那、那个,该怎么说好呢?”鱼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没办法,这个也派不上用场,印暄默默的继续移动目光。
“其实,彼阿是跟他试验一下。”蜃始想了半天,委婉的这么说。
“试验?”印暄念着这两个字,再看着半空中已经打到火气大起,一招一式全朝对方要害下手的双方,然后低头看着呆愣的雪鹗跟鱼,最后视线滑过肩上的黄金小狮子跟小水母,瞬间失笑。
不是想到什么,而是,彼阿说对了,小水母秒睡功力已经超乎常人能想像,居然趴在别人左肩上就睡得不醒人事,如果不是印暄一出来就被眼前的情景弄愣,再多走几步,大概小水母就会顺着肩膀滑落,摔到地上去。
印暄伸手将左肩上软趴趴的小水母捧到掌心,果然是睡死了,动都不动,再抬首时,面对蜃始惊愕的表情,尴尬的点点头,“睡了。”
“狮、狮王殿下。”蜃始忽然扭过头去,眼眶含泪。
黄金小狮子不满的瞪着他。
“噗,蜃始是很久没当史官,你也很久没咬过他,但是,印象太深刻。”
印暄被逗笑了,他虽不在,却发现过去认识的人皆过的极好,心情不自觉也变很好,即使是自己不曾参与的日子,同样觉得快活、有趣。
“呼、呼噜噜。”黄金小狮子在右肩上站起身,用力蹭了蹭印暄脸颊。
“耍赖没有用。”印暄以前就不惯着它,时间到点还不睡,直接扔外头去,没想到成为王之后,没有人扔它出屋,就咬人出气,学坏了啊!
黄金小狮子埋怨的瞪向蜃始。
“换我躺着也中枪吗?”蜃始落寞的退后两步,被鱼抵住后背,“啊,不好意思差、差点……等下,我离雪鹗还挺远的,好吧?有必要这么早拦我吗?”
“呃,引导者──”鱼伸手指了指,不晓得怎么形容好。
蜃始定睛一看,雪鹗是被那只水母王传染了吗?发呆发的这么专心?
“在无宁,这种程度的打斗是基本,我当年也行。”
印暄一副“好汉不提当年勇”的表情,嗯,他是说真的。
济新的能力非常特殊,真的上战场,不说自保,他甚至能当前锋。
要不是古树跟深渊都说,献祭就用了两千多人而已,他换的又是一个植物人老者的身体,爆发力尚可,但持久力是根本没有,他才不会负责后勤。
“这样叫基本?”雪鹗猛地回过神来。
“总觉得无宁略凶残。”蜃始也觉得打成这样很激烈,到了生死关头。
印暄看着彼阿跟岛鱼对打,两个都是擅长杀人的那一种,是战阵里熬出来的,取舍上非常干脆俐落,该下手就下、该收手就收,什么动作好不好看,全不放在心上,真正是为了杀人才做出的攻击。
在无宁里,能活下来的,自然是强者,会死在战斗里的,就是弱者。
不习惯这样的世界,会讲求一些无谓的是非对错,在无宁会死的更快。
当初济新以为自己看开了,其实并没有,才会掉进陷阱里,遇到前任暴君冤离,嗯,那一次才算真正从前尘过往里清醒,认清无宁是个什么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