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什么的,多少有点这个意思吧?
可是,不够的,相融自己知道,他做的那些,完全不够补偿。
何况现在他居然一手导演了管家爷爷的受创,抽干净了他尚未抒发彻底的怨气,甚至在希望无宁毁灭的恶念之外,重新竖立起一个目标。
不能让管家爷爷死、不能让管家爷爷就这么离开无宁,绝对不行。
无宁欠管家爷爷那么多,什么都来不及给他,错过一次就算了,再错一次,无宁的人往后还怎么在管家爷爷面前抬起头来?他们欠的,终归要还。
一如发狂了、气急了的恶魔彼阿可以持刀追着砍古树跟深渊,却连同这两个无宁的守护者在内,只敢躲藏,甚至连回手都没有勇气。
因为,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到极点的,恐怕连被原谅都没有资格。
对于前任暴君冤离侥幸没有死,没有被杀俘,活下来的下属们来说,他们就算再一次得回他们的王,依旧是最近也最遥远的距离。
近到随时可以跟从、可以靠近,远到彷佛下瞬间又会再次失去。
无宁不曾有过被推翻的前任暴君,能活回来,替离开王座的王收拾残局的,至少在无宁极度讲求弱肉强食,会杀俘的恶习中,断绝了这种可能。
第一次拥有,代表从无经验,也就代表摸索中的人时时在不知所措。
所以不知道能再见到王之前,冤离的下属们把坐在王座上的白梦往死里整,从不后悔、从不自责,甚至觉得为此付出生命──值得。
时过境迁,当他们的王,前任暴君冤离再次站到他们面前,疑惑着这一任的王白梦的离开王座、纳闷着白梦意志坚定怎么会动摇、迷茫着好像一转眼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愉快就在别人身上重演,然后,暴怒!
被自己的王狠狠收拾过,就为了他们居然敢伤害另一位王。
一心、二用、侵蚀跟莫相融这几个,被收拾之后,其实没有反省过,他们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没有馀力去理解,这样的事是不是更违逆了自己王的意思,成为了逼王退位的帮凶,更变得跟“相融”一样面目可憎。
是的,在自己的痛楚、伤悲减低或结束前,谁也没有馀力在乎其他。
可是,当他们忽然被人强迫看着“济新”又为无宁做了什么……
忽然好像明白了,王醒来后,为什么会对如今的无宁那么气愤。
尤其是一心跟二用,他们是知道的,王有多喜欢、在乎那位老人家,甚至为那位老人家误导过他们不少次,就为了溜出去跟老人家说说话、喝喝茶、看看这个无宁,像是真心把对方当成一位长辈在款待。
亲手毁掉这样的无宁,原本可以得救,可以真的有所改变的无宁,居然还是连前任暴君都肯为了这个愿景放弃生命之后,被他的下属们毁掉。
当一个外人可以为了自己的世界,一次又一次死亡也不悔,这算什么?
“引导者就是这种生物啊,远观时敬佩到极点,近距离接触会恨到极致。”
做为前史官的蜃始,说的是真心话。
就是说完后,瞬间背脊一凉的猛一回头,他望着冷笑的金发中年人,无语。
当着黄金狮王殿下的面,说琉麒有哪里不好,自己脑子一定是抽了吧?
“说什么恨到极致,我家主人哪有这么糟糕。”金发中年人抱怨着。
“做了别人做不到的牺牲,而且是正确的,难怪会惹人恨。”
二用倒是不笨,他能理解蜃始没说清楚的意思,就是有些别扭。
引导者他一向最讨厌的,因为最后自己的王是为了这样的人选择死亡。
可是再多的埋怨、痛恨什么的,这些负面情感一向很难长久存在。
因为,活下去是本能的话,总要朝着阳光、守着希望,才能活下去。
一旦知道自己私心厌恶、憎恨的那个人,其实提供了多少美好又付出了多少牺牲,只要不蠢的自以为是、自私自利,那么很难不会自惭形秽。
二用理解了,为什么他们在追杀相融的过程中,需要被拎出来看这一幕,只是看完之后,他们是不是有事需要去做,才会被留在这里?
“要我们做什么?”这话是一心问的。
二用个性别扭了些,即使知错、认错,却做不到发自内心的……示弱。
在无宁,弱者唯一的下场,是死,所以示弱什么的,比死更难。
而为了不让二用为了不示弱的犯蠢,一心通常会在这时候抢过发言权。
“不会是让我们放过相融?”侵蚀淡淡的开口,话里有着藏不住的杀意。
前任暴君一辈子最想做的事,是把逼仁王变暴君的幕后黑手找出来。
已经迫使白梦离开王座,暴君的手下们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而现在唯一能让自家的王高兴的事,应该是把相融“处理掉”,他们不想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