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小的水母,望着不远处的小小珊瑚礁上,小心堆满了土,用石头砌了个边后,在土上扶植起的一棵树。
那棵树看似普通寻常,可惜,曾有很多年,凡是无宁的人抬头便能看见,印象实在太深刻,深刻到缩小版的那棵树,一看就能认出来。
泡在海里游来游去的小水母,扩散在海中的触须和大大脑袋在飘浮状态下,彷佛散成了一朵小白花,无害到了极致。
一只奇怪的,看不出头尾,浑身细小银灰鱼鳞的鱼自半空落下。
毫不迟疑、毫无停顿的,啪一声,会飞的鱼砸进了水里,顺带把飘浮的水母砸下去,两只一起在水里滚了不短的距离,才各自拼命往上游。
“噗,定军你实在是……”小水母好想用触须抽他。
可惜了,看似岛鱼的定军,其实是一身甲壳状生物的外貌,皮厚的很。
“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就很想揍你。”小岛鱼一脸的迷茫。
小水母好无力,什么叫不晓得为什么就想揍他啊啊啊?
“大概是你太闲,我太忙,越是这样越想把你沉塘。”
小岛鱼何止是想,他刚刚已经身体力行一把,可惜水族人淹不死啊!
“咳,不是你说叫我不要插手太多,死庭的事让人鱼、海妖跟无宁的那些人慢慢磨合,我最好不要试图介入吗?我这么听话。”
“听话个头?你是存心偷懒吧?”小岛鱼对他真是仇深似海了。
“定军好糟糕,以前都不会这样数落我。”小水母委屈的飘了飘,绕一个圆的飘着,像是在学某只八爪章鱼蹲地画圈圈的样子。
“够了啊,又不是不知情的,呃,所以,你要动手?”
小岛鱼前半句的质疑,到了后半句,突然出现诡异的大逆转。
小水母用力的甩甩脑袋,“当然,我虽然没有从仁王变暴君,也被赶下那个位置,我曾经答应过管家爷爷的,不想毁诺,没想到……哼哼。”
于是,小水母白梦跟前任暴君冤离绝对是对“相融”怨恨最深的两个人。
自己既定的人生,被别人强插一手弄的一团糟,谁能忍住这口气?
“这样吗?”小岛鱼又沉默了一会儿,“我为什么会觉得很眼熟?”
那棵树是古树的本体巨树缩小版,是应该要眼熟。
可是他这时候提出来,是因为另一种不同的眼熟,灵魂傀儡吗?他应该要感到陌生的,偏偏熟悉的一眼就能确定,那是他曾经缺失的记忆吗?
“你们非鼎的事,我不清楚。”小水母一本正经的回答。
小岛鱼挥鳍拍水,直接弄出个水柱喷的小水母一脸水,什么叫“你们非鼎”,他是正宗无宁出身的好吗?再说了,非鼎时期的事,他几乎没有印象。
“说真的,能够让你从无宁出来,再做一遍领军的事,非鼎的人好厉害。”
小水母有些天真的感叹,根本听不出他在王位上强撑千年的硬气坚定。
“嗯。”小岛鱼倒是认可了他的话。
“因为有他们,你现在才能在七水帮着做这些事。”小水母一脸的羡慕。
小岛鱼有些话想说,偏偏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的听着。
“白嵌杀你不少次,对不起,不过,严格算起来,当初你有什么事非得连我们都不通气,独自一个人悄悄去做?白嵌记恨你,我其实也很气你。”
小水母最恨的,是被人强迫着去找定军,导致没赶上管家爷爷的离开。
缺失了那一幕,或许才是白梦非得在王位上坐到被逼下来为止的主因。
“要翻旧帐了?”小岛鱼平静的问。
“不是,是不希望我们等下看到太惊人的画面,就忘了动弹。”
小水母设想过很多可能,几乎把跟随他从无宁出来的人全扒拉了一遍。
小岛鱼默默的点点头,是该先想想这些,要是太惊讶,真忘了该行动,放着钓上来的鱼不抓,还让他跑了,纵使有的是人等着动手,怕会太丢脸。
尤其,被雪鹗笑没什么,要是被一心、二用笑──丢不起那个脸啊!
“我以为会找个植物人过来站。”小岛鱼没想到会防备到这种程度。
和记忆中的白梦完全不一样,软包子似的,喜欢偷懒、对人满怀信任的白梦,千年过去,已经变成和过去有几分相似,又有许多不同的存在。
“你没变多少,比较可怕。”小水母说真的。
即使连管家爷爷也是没怎么变,他却觉得定军丝毫未变更恐怖。
彷佛就他一个人走过千年时光,从那些不堪的往事里独自走来。
他不会恨管家爷爷早早离世,相反的,他打从心里感到庆幸,好在管家爷爷没有看到所有人都敌视他、仇视他,恨不得让他这位王早早变暴君的姿态,他是背了黑锅,明明没有对定军做什么,却被所有人视为凶手。
定军很受欢迎,不论植物人、水族人,敬仰他、信赖他的人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