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竭力摆出一副很不耐烦很想吵架的姿势:“溜猫!”怕他继续追问,赶紧说,“那你自己刚蹲那儿是想着造反么?”
钱唐淡淡地说:“我是在想事。刚刚在想,今晚的客人已经全到齐,到了添灯开宴的时刻。待会走进去,该和什么人说什么话,该先去找谁后去找谁说话。如果他们拒绝我的要求,我该怎么做。而如果有人答应了我的要求,我能收回来什么样的条件……”大概察觉到我哑然的表情,他自己笑了下,简单说,“诸如此类的事情,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
我其实并不奇怪,但呆呆问:“你整天都动脑子,还有什么想不到的事情吗?”
其实这问题一问出来,我就后悔了。而钱唐很干脆地承认:“当然有。”
我□□心跳又开始加快。“那,那是什么事情?”
他回答得极快,没有半分犹豫:“比如,我以前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结婚,此刻还会被逼生子。”
我不由迅速地塌下脸,即使以目前的低落心情下都有点隐隐冒火了。妈的,这人怎么能永远都这副死德行啊!他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钱唐虽然看不见我愤怒的表情,但肯定忍不住微微一笑。随后他又故意问我:“但你不认为,只有发生了这等无法预料的变故,人生才变得更有意思?”
“完全不觉得!!!你脑子里全部都是垃圾!!!”
他终于笑出声来,把气鼓鼓的我从地面拽起来,没有再说话。钱唐的手很暖,牢牢牵着我准备回那热热闹闹的屋子。而走了几步,我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他。钱唐停住脚步,奇怪地“嗯”了声。
现在已经靠近家,环境比刚才亮了不少。我发现自己手里抓着杯子,那里的水不知道何时已经全部都洒到了地上。
我闭上眼,想起最初对钱唐的执拗心情。
在以前,那只是干净的、滚烫的,毫不设防的一整杯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散开、晕染,温度冷却,液体挥发、再没有了原先的单纯饱满,甚至可能在中途还被碰撒了不少,最后有些又渗透到了地底下看不见的地方。
杯子空了,我慢慢长大,多蠢多情愿的百般鲁莽作死,期间也看着钱唐对我花样百出的态度。但是,心里一直很确定,我对钱唐的感情从来没有丝毫减少过。
“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来保护你……”我压住声音里的颤抖,严肃地说。但其实我也不知道等什么,只要给我时间,我以后肯定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他。我俩搞不好就能统治世界了。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我想咬牙煎熬,但未来好像只会越来越糟糕。
钱唐默然无语,过了会转身,但同时危险地抬起手。那动作简直太熟悉了,显然是想伸指弹我脑门。我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这人落手处却是无辜的猫脑门。下手不轻,怀里的猫被弹得又直接“哈”了一声,将毛茸茸的脸扎在我脖子里委屈地呜咽,估计这辈子烦死全人类了。
“傻兮兮。”钱唐淡淡地说。也不知道是说我,还是说猫。
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没再说。而在我俩一起进家门的时候,钱唐突然当着别人的面吻低头吻了一下我的唇。
“要乖。”他轻声说。
我恍惚记得,钱唐从最初就最喜欢对我说这句话。
记得小时候和同学玩过一个游戏,叫大富翁。
那里不仅有个小美和阿土伯,还有个让人印象格外深刻的衰神角色。反正,如果你在游戏中途不小心碰到了衰神,它就会像夏天的蚊子样一直嗡嗡嗡地跟着你到地狱,然后吧,做什么事都各种倒霉。
但那个衰神也不会永远跟着你,游戏里跟一会就自己走了。我怎么觉得,自己整天都能撞到那个衰神。还是说,我自己他妈的就是那个衰神本体啊。
上过大学的都知道,学生都是根据“第几周”来算时间和考试。但现在,钱唐生病了,这种计算日期的方式又在现实生活中沿用,我认为无比残忍。
因为没有提出反驳意见,毕业论文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周教授了。他一个电话把我叫到办公室。
“你毕业论文选题是这个?附条件不起诉制度分析的构建和研究?“周教授盯了会我的大纲:“你这个论文都可以直接成为硕士选题了。你要挑战,我也没什么意见。既然跟着我做论文,很难。”
“很难。“我顺口帮他接下去。
周教授皱眉看了看我:“你这么爱接下茬的女同学也真罕见,我们全院的老师都知道你这么一号人物。”
我很有尊严地没吭声。
每个人上学的时候,不一定碰到自己喜欢的老师,但肯定能碰到自己讨厌的老师。我不太喜欢周教授,他也不怎么喜欢我,这事没有解决的余地。虽然现在不是上课时间,他偶尔赏脸对我皮笑肉不笑一下,但笑了也没用,依旧是个笑眯眯的丑八怪。搞不好也是周教授自己这么八卦,对别的老师说老子的坏话。
中午的办公室没有别人。周教授继续慢悠悠地说:“我很少带女学生,但因为认识你家先生。他之前卖了我个大面子,所以现在让我选中的你。”
“谁?”我一愣,没想到钱唐也牵扯进来这事。
周教授似笑非笑,可惜他的脸实在太大又太难看:“你先生估计知道,如果我作为论文评判老师,答辩会给你打低分。但如果我成为你的论文指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