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里站了一排穿一样青色小衫的丫头,最小的不过只有七八岁,看着都还算是干净整齐,但面色都有些饥黄,沈幼瑷想到京郊的那么多灾民一时也理解了。
刘嬷嬷先替甄氏挑了三个人看上去老实听话的小丫头。
轮到罗妙云,她笑道,“不如让几位妹妹先挑,剩下的给我也是一样的。”
沈幼瑷道,“长幼有序,应当是二嫂先挑。”
钱氏也拉着她的手笑道,“你啊,就别跟她们客气了,她们可不缺,还是你挑。”
罗妙云笑了一下,自去挑了把那两个年纪最小的丫头挑了出来。
沈幼瑷的眸子先在剩下的这群丫鬟身上都转了一圈,不期然的对上一双灵活而又明亮的眼睛,她的目光微微一闪,瞬时就移开了目光,反而留意到她旁边那一位留着齐头,看着憨实可爱的小丫头。
那丫头有些急了,不等沈幼瑷先开口,一下子就冲到沈幼瑷的面前跪了下来。
她的动作极其突兀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钱氏敛了下眉头,正要让人把她拖下去。
却见她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哗哗的哭出声来,望着沈幼瑷说道,“沈姑娘,奴婢可算是见了你,自然你在街上救了奴婢之后,奴婢就日日夜夜的在想要怎么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现在好不容易见到沈姑娘了,求沈姑娘收留奴婢吧,让奴婢以后为沈姑娘你做牛做马。。”
她模样是这一群姑娘中长的最出众的,哭的楚楚可怜,巴掌大的小脸挂满了晶莹泪珠,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家碧玉。
大家都楞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这丫头的话是真是假,沈幼婉悄悄问道,“五姐姐,你认识她吧。”
沈幼瑷微点了下头,还没来得说话,就听钱氏训斥道,“哪里来得野丫头。一点规矩也不懂。”
“奴婢叫韦漪啊。沈姑娘你一定有印象的。”她对钱氏的话视若无睹,只把期盼的目光投向沈幼瑷。
钱氏冷笑,心思不正的丫头她见多了。但这么厚脸皮攀关系的可少见,“来人把她拉出去,别污了五姑娘的眼。”
“沈姑娘啊,难道你真的忘记韦漪了吗。韦漪可一刻也没忘记你啊。”韦漪又流出了一串儿泪珠,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表情委屈,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咪。
沈幼瑷眼皮微微跳了跳,余光扫了她一眼,回头对钱氏说道。“她说不错,我跟她却有一面之缘,不过也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韦漪姑娘也不像是买身为奴的,这里面相必有误会。不如请韦漪姑娘出去吧。”
“沈姑娘,你言而无信,”韦漪突然换了一种神色,眼神中有些控诉,“你说韦漪又难的时候可以去找你,现在韦漪的父母已经双忙,家里只有一个叔叔,要把我许给那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做继室,韦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到卖身为奴啊。”她用手捂住脸,声音难掩悲痛和压抑,“韦漪也不知会这么巧,竟然会在沈府遇到沈姑娘,韦漪便想借这个机会报答沈姑娘的恩情,难道沈姑娘觉得这个想法有错吗。”
任韦漪说的悲苦可怜,沈幼瑷的眼睛都未起一点波澜,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油嘴滑舌,她又轻瞟了一眼绿萼,绿萼比起她来,还差了不少道行。
钱氏听了韦漪这番话,心里有一丝怀疑,不过这丫头既是到了卖身的地步,想必也是走投无路吧,“瑷姐儿,你既然说你见过这丫头,那她...。”钱氏把主意交给沈幼瑷自己拿。
沈幼瑷清澈的眸子划出一道浅浅的光,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那就这样吧,我那里还缺了一个粗使的丫头,我看她也算合适,三太太就把她的卖身契送到我院子里吧。”
韦漪听到卖身契三个字,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露出激动的神色道,“多谢沈姑娘收留,奴婢一定以后尽心尽力的伺候沈姑娘。”
“好了,你忠心就可以了。”沈幼瑷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了一句。
“...”
沈幼瑷挑了一个韦漪,身下的几个姑娘都挑了几个丫头,过了半响,大家都散了。
韦漪的容貌出色,举止更是和那些丫头们不一样,绿萼自然记得韦漪就是去年拦着沈幼瑷的马车求救的那位姑娘,此时她的心里正满肚子的疑问,一到琼芳院,紫墨把韦漪领下去之后,她就按捺不住了,道,“姑娘,你为什么明知道韦漪她是胡说八道,还要把她留在身边。”
沈幼瑷道,“她有几分小聪明,但也不是一无所用,既然她都写了卖身契了,我有什么不敢收留她。”
绿萼还是皱着眉头说道,“我就不喜欢她了,从她口里说的没一句真话,看着就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姑娘,你想她要是找报恩,去年就可以,可她偏偏等到现在。”
沈幼瑷心中一动,自然也是怀疑韦漪过来的目的,可是她有什么值的韦漪图谋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吧。
韦漪就这样在琼芳院呆了下来,可是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扫院子,扫了一周之后,韦漪有些不耐烦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难道沈幼瑷真的让她当一辈子的粗使丫头。
她开始每天留意起沈幼瑷的出门时间,或着留意起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终于有一天,她找到了一个机会凑了上去。
沈幼瑷那个时辰正一个人在内室里,天气已经有些闷热了,离她出嫁的日子也进了起来,她是不耐烦管这些琐事的,她身边的丫头却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