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大步离开了晏府。
桑祈则唇角含笑,继续喝起了茶。
又过几日,晏府门口热闹了。
闫琰递了几次话给莲翩,都被桑祈默默拦了下来,没收到答复,以为莲翩真的打定主意要走,不再理他。一怒之下干脆带兵把晏府门口堵了,往门前一杵,称不见她一面的话,就在这儿安营扎寨,不走了。
洛京民众吓了一跳,看这阵势,还以为闫晏两家要打起来,免不了又议论纷纷,胆小的甚至都收拾起了铺盖卷。
如此荒唐行事,晏家还没什么反应,闫母已经是大发雷霆,派了好几拨人来把他绑回去。可跟他来的这些人都是誓死效忠于他本人的,都帮他挡了下来。
于是闫琰一杵就杵了一天。
桑祈看时机差不多了,一脸沉重地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被她事先指使在深院中跟着玉树练了一天鞭子,无暇抽身的莲翩,只道是:“琰小郎在门口大喊你的名字,说你是他的人,只能跟着他,就算跟我跑到了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绑回来呢……”
莲翩一听,当即杏眼一瞪,二话不说,挥着鞭子就冲了出去。一开门,面红耳赤地娇喝道:“呸,你个泼皮无赖,少在这儿乱嚼舌根,谁是你的人了?谁是你的人了??要不要脸!”
边说边开始扬鞭胡乱挥一气。
闫琰赶忙避让,边躲边十分无辜地扬声反驳:“要不是你不肯见小爷,小爷至于这样吗!你一个姑娘家,学点什么不好,学你们家小姐暴力相向……先是冷暴力,现在又直接上鞭子了……”
莲翩银牙咬碎,只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都丢到茺州了,气急败坏地跺脚:“我几时不肯见你了!你就这么诋毁我名节!”
“唉,你明明都不肯回我的口信儿好几日了……”闫琰一蹙眉,动作迟疑,被她打到了一下,发出唉哟一声惨叫。
莲翩也怔住了,继而反应过来什么,握紧皮鞭,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桑祈!”
桑祈生怕她连自己也打,赶忙及时在她鞭长莫及的房檐上现身,清清嗓,正色道:“你听我解释……”
莲翩叉腰仰头,一脸愤恨地看她,大有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解释出什么花样来,等你下来再找你算账”的架势。
桑祈便在她恼怒的目光下笑了,一抬手,掏出一卷竹简,解释道:“这是桑家的族谱。”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被她如此随意地坐在房檐上拿了出来,一时围观的人们都一脸黑线。
桑祈却从容不迫地将其展开,指着其中一根竹片,念出了上面的一行小字:“齐昌桑氏,第三十六代正宗长子桑崇,夫人曹氏,育有长子桑祧,次子桑祝,及长女桑莲……”
“桑莲”这两个字一出现,莲翩瞬间面色凝固,手里的鞭子也拿不稳了,喃喃道:“小姐……”
长睫一颤,眼泪便掉了下来,不敢相信地连连摇头。
桑祈有条不紊地将竹简又卷好,笑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姐妹,这是你应得的,哭什么。”
言罢轻轻叹了一声,从房檐上跳下来,拍着她的肩膀,继续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可是老实说,这个身份毕竟是后加给你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你的真实出身。到底能不能说服闫夫人,我也不敢保证。”
说完,拉了闫琰过来,又话锋一转,笑意深深,似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道:“不过我帮你试了一下闫琰,有他这份坚定,我想早晚也会打动闫夫人的,只是时间问题。”
闫琰便趁机当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地牵了莲翩的手,郑重道:“放心,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主意。”
莲翩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垂泪不已,闻言和桑祈双双惊讶地看向他,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主意?”
闫琰剑眉一扬,有些得意地笑笑,也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一块兵符,迎着二人诧异的目光,道:“我想好了,要去收复平津,将卓文远割给西昭的国土都夺回来,把西昭人赶回贺兰山西。陛下已经同意,随时可以出发。”
而后拉着莲翩,认真询问:“你可愿意随我同往?虽然可能很辛苦,也要冒点风险,但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相信待此去经年,功成名就之后,母亲也能冷静下来,花时间想明白这件事,同意你我在一起的。”
桑祈觉着是个好主意,连连点头,道:“有志气。”
莲翩则不由分说,回身紧紧抱住了他。
于是,在洛京过完年,一出正月,这支由大将军闫琰率领的征讨西昭的队伍便出发了。与其同行的还有要去茺州的桑祈和晏云之。
又是一次别离。
与往常几次不同的是,人们面上都带着笑颜。
前来送行的人很多,与他们一一道别,叮咛嘱托。态度少不了有像清玄君这样随便说上一句“记得带礼物回来”的潇洒随意,也有像顾平川这样,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珍重”的恋恋不舍。
一路跟随,送到了洛京城外,一行人才停了脚步。
而后旌旗高高擎起,在风中摇曳招展,大军便浩浩荡荡地催动了马蹄,绝尘而去。
晏云之和桑祈跟在队伍最后。
临别前,她又回头看了洛京的方向一眼,将这座沉淀了她青春年华中,无数悲欢喜怒的古城,和城里那些可爱的人们深深印在脑海里,笑着朝越来越小,直至看不真切的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