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苦匆忙走了,没有半点迟疑,直径走下喧闹的山顶。这一次,异常特别,大笑而来,大笑而去,仔细想一想,两次笑意截然相反。
当他离开时分,知道有个少年很想道别,却因门派之分难偿所愿,不由自主摇了摇头,心情越发沉重。他走下姑媱山顶,沿着青石台阶信步离去,一路上东张西望,像在观赏俊秀山林,不知不觉来到一条溪流,观其水明如镜,于是蹲下枯身,捧起溪水便喝。甫一喝下两口,抬起的双手突然停顿半空,纹丝不动蹲在溪边。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所为之事乃助人情危时分,然而并不贪图一粥一水,当真叫人心悦诚服。”青松下,站立一人,长袍飞扬,神采奕奕。
八苦处之泰然,兀自保持原状,道:“脚踩姑媱山,手捧姑媱水,和尚已经贪得无厌,岂敢还有非分之想?”
“大师严重了!”这人说话间,足底生风,恍若树叶飘下,轻盈降落石阶上端,与白眉和尚仅隔丈许距离。
八苦缓慢起身,目不斜视盯着溪涧,道:“一别多日,张真人近况可好?”
来者正是张陵天,曾与八苦有一面之缘,可惜遇不逢时,留下满腔遗憾,天幸再度重逢,竟在自家门前。正因如此,瞧见一老一少心照神交,知道前段日子有事发生,所以不请自来,要与得道高僧详谈一番。
张陵天笑道:“有劳大师相助,贫道固然相安无事。”
前些日子,陆离苦于身世无法自拔,若非八苦刻意开导,而今所见所闻,想必又是另外一种状态,尤其柴桑山顶那席对话,使得小小少年醍醐灌顶。
虽然张陵天不知其间变故,但是清楚孤身在外困难重重,那个小子变化惊人,必定受益匪浅。背后导师,或许就是白眉和尚。
八苦微皱双眉,脸色稍变,霎时又开怀一笑,道:“徒弟安好,师傅自然安好,看来张真人费心了。实不相瞒,陆施主能够平安返回,决计是他命中多福,与和尚毫无关系。至于今日……和尚不愿见到世人愚昧,更不愿见到生灵涂炭,所以才会贸然上山,继而多管闲事。”
张陵天道:“大师护念众生,令人敬佩万分。恕贫道冒昧,请大师入屋一叙。”
八苦正色道:“张真人为陆施主而来,也该为陆施主而去。来日方长,我们定会有缘见面,何必急于一时。”
张陵天嘴角微动,貌似准备畅所欲言,倏地却又垂首沉思,良久才道:“大师不必担心,眼下不会有人为难劣徒。”
八苦迅速转身,眼中掠过忧色,道:“希望的确如张真人所言!”
张陵天看了看山顶,笑道:“那么……就请大师入屋一坐,尝尝贫道的菊花茶。”
八苦本想婉言谢绝,只见对方满面诚意,不禁相视一笑,请字出口,随同张陵天往前走去。
青山连绵,野花纷飞,这片山野并非风光旖旎,特别处反倒绿意盎然,神州浩土也不多见。不知是何缘故,一道一僧行色匆匆,压根没有半点留恋之意。过不多时,嗅着淡淡芬芳便到古朴宅院,此乃陵天一脉的居所,与山顶大殿相比,尽管黯然失色,但是道家气息溢于言表。
张陵天将八苦迎入屋内,沏上两杯菊花茶,随后镇定坐下。
一份焦急,从那眼中透出,让人稍感不妙。
八苦与他当面相对,固然将这忧虑神色尽收眼底,可是仍旧沉默不语,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张陵天喝了口茶水,手捋胡须,微闭双目,道:“这茶可好?”
八苦应声举杯,轻描淡写尝了一口,轻轻放下茶杯,道:“和尚一介粗人,难品茶味,不敢高谈阔论,请张真人赐教。”
张陵天睁开双目,扫视堂内一圈,道:“许多年来,贫道不问世事,觉得心如止水,早已不起波澜,不过近段日子……人生一世,就如水中茶花,虽然茶味浓郁,香泽可口,但是终究要被喝茶的人左右。今时今日,贫道也像大师一样,居然品茶无味。”
八苦颔首道:“此茶虽好,却难品味,岂不苦了张真人。”
堂内静下,毫无半点声响。
张陵天望着门外,目光流露点点期盼,一抹寒风拂过,吹起树枝摇晃,仿佛顽皮的孩童手舞足蹈。
这些年,他与几个弟子朝夕相处,从未分离三日,然而往日分离,只有一个弟子如影随形,或多或少有些迷茫,所幸今日见到另外一人,但是不详预感困扰内心,当真挥之不去。
曾几何时,奢望宁静,终于静下,心却难静。
张陵天道:“大师在柴桑山见过劣徒?”
八苦道:“柴桑山一见,和尚与陆施主相谈甚欢。”
张陵天如坐针毡,忍不住挪动几下身子,道:“曾有传言,说那柴桑山是邪恶之地,依大师高见,是否属于风言风语?”
八苦神情严肃,道:“柴桑山着实堪称邪恶之地,和尚几度进山,每次都遇恶灵行凶,不过张真人之忧纯属多余。”
张陵天浩叹一声,道:“离儿是贫道一手养大,倘若当真步入魔途,贫道不仅愧对于心,并且愧对灵虚宫。”
八苦道:“凡事皆有定数,张真人不用强求,也不用自责。”
张陵天道:“绝非贫道自责,而是就事论事,尽管这小子历来胆小,但我隐约有感,他身上有种深不可测的力量,稍有疏忽,兴许就会……”
最坏结局,张陵天心知肚明,却不愿脱口而出。八苦恰恰相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