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更加不安的,是因为不开始觉得自己变得陌生起来。这样阴狠毒辣的计谋,究竟是什么时候在脑海之中浮现的?我已经记不得了,然而我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给芸儿听,让她无论如何,要将我的话带给石崇。
芸儿注视着我,拼命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女婢一定会将话带给那位公子!”
我笑了笑,然而眉目之间却殊无喜色。走出院子,森爵还在门口等着我。他注视着我缓缓走来的身影,凝眉看着在我身后跑出去的芸儿,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随身佩戴的匕首上。我按住他的手腕缓缓摇头:“那是我的人,我让她去做一件事,若是成了,我们或许会有把握许多。”
“我知道了,咱们走吧……”他将目光收了回来,最后落在我的脸上,忽然,他笑了起来,“碧清,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究竟是什么人,当日在水月庵我好像问过一次,你说前尘往事不必再提,我也就不再问了。现在我想再问一遍,你说的那些前尘往事,你真的都忘记了么?”
“自然都忘记了。”我回答的斩钉截铁,或许是想起当日在玄武河中沉浮的时候,又或许是想到苏裴安带我回到苏府的时候,还是想起石崇坐在屏风后的桌椅上,不动声色布置着这一切?
过去的一切早已经过去了,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手中究竟能握住什么。或许是感知到了我心中的激愤,森爵连忙追了上来,不断道歉,“柔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如果你真的忘记了一切,那么,是再好没有的。”
“我明白。”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是迁怒于他。然而心中微微一动,蓦地开口道:“森爵,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你果然聪慧。”他笑了起来,“是楚国的事,你恐怕不知道吧,楚国的君主自从赐死了沈将军之后,边关便溃不成军。魏国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楚国恐怕惶惶不可终日。”
楚王杀了我父亲,原本便是他自己求死,与旁人无关。现在才想到父亲镇守边关的重要,那么当日又何必非要污蔑他谋反?难道仅仅便是为了那一句功高震主,甚至不惜自毁城墙么?
“不过魏国如今也不算太平,苏裴安如果有异动,那么百济便是魏国心腹大患。我们必须要除掉苏裴安,若能借助苏裴安探听到百济的军事机密,更是再好没有。”森爵的目光带着几分锋利,他现在变得好想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我忽然想起石崇和我说的话,他不过是个商贾,就算真的在乎茶叶生意,也没有必要为此和苏裴安作对。现在就连森爵也是如此,仿佛苏裴安在黎世这几年,已经引起了太多人的不满。
森爵却沉默了下去,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默默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停下了脚步,伸手往前一指:“就是那儿。”
栀子花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此刻一队人正提着灯笼走过,防守对府邸之中的人来说算是严密,但落在森爵眼中,却不过如此。
他唇角上扬,目光里的冷峻却像是覆了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