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森爵用手撑着下巴,正翻着一张泛黄的纸。
“莫道柳色如新意,桃花且去岁月新。”他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唇角带着一点笑意,“这是你写的诗么?”
我脸上一红,将那张纸抢了过去。那是闺阁中的游戏之笔,给人看见了总觉得不安。他倒是不以为意,话锋一转,“我身上的伤,是不是快好了?”
我点了点头,他身上的伤昨天上药的时候已经好得快要差不多了。此刻小心翼翼解开他的长衫,露出背后的伤口,果然是好的差不多了。
将最后剩下来的一点药粉洒上去,还有一卷新的绷带裹住伤口,想必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那伤口结疤,然而一眼望过去却还是觉得触目惊心,怎么会有这样可怖的伤口,让人都不敢去想当时的森爵,到底经历着怎样的疼痛。
“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为他穿上衣裳,低声嘱咐道,“还有一剂草药我去为你熬了,喝完之后也差不多了。”
这些其实都不过是一些小伤,我真正担忧的是他的肺。有时从半夜惊醒听见他咳嗽的声音,让人胆颤心惊。
我为此翻阅医书,虽然隐约得出了一个结论,但毕竟是做不得准,也不敢去问他。此刻外头春光明媚,我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离愁别绪。
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怕不日就要启程离去前往蜀中。而我,我又该去哪里呢?是否应该在水月庵终老,从此青灯古佛,岁月幽幽?
我推门而去,将脸上的黯然掩饰。却不曾发现森爵看着我似是有话要说,然而见我已经走远了,只得抿了抿唇,面露出迟疑。
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一人在煎煮着草药。浓浓的药味弥漫着整个厨房,这想必也是最后一次,我为他煎药了吧。墨绿的药汁从瓦罐之中倾泻而出,我用一个木托盛着,又备,他总说这样吃药未免孩子气了些,我倒不觉得。
人长大之后吃药一样觉得苦,既然一般是苦的,为何非要强忍着不说呢?
我准备进门,却不料长廊处忽然转出来一个影子,我自然不敢开门,只得用身子挡在门前,特意抬高了声音,也是怕森爵出来被人瞧见了行踪,等那人走得近了,却发现是望月师太,“师太。”
我微微有些吃惊,但还是颔首道:“师太这个时候都在佛堂抄录佛经,怎么到后院来了?”
“我这里为你熬了一碗药,你趁热喝了吧,这是用甘生地和蝉衣熬制的。你的病越来越严重,等有了时间,我再来为你把脉。”望月师太将手中的药递给了我,目光一错,“怎么,你自己也在熬药?”
我连忙遮掩过去,“这也是师太给的方子,我自己熬来喝的。”当日为了欺骗那些前来搜查的提骑,曾用森爵那块带血的手帕瞒骗了过去,没想到师太竟然还记得,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动容。
望月师太道:“也罢,你自己好好上心,这两碗药你都喝了,免得病情反复不定。”她耐心嘱托我,然而不知道为何,目光却是闪烁不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才说了这几句,师太便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