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觉得身体不适,只推辞了不和众人同席,直接去了屋内休息。芸儿倒是有几分担心,说要为我端来饭菜,我略略尝了几口,终究也是觉得一阵油腻恶心。长途颠簸,饭菜也让人觉得不适,又何必再浪费。
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我才算是安然。此刻天光明亮,即便是关上了窗户放落帷幄纱幕,也依旧筛落斑驳日影,落在木制刷桐油地板上,像是谁随意挥洒,画出了一张动人的水墨画。
我侧过头去,忽然想起森爵的脸。那张清俊的面孔,就像是白玉雕琢而成,一言一语,嘴唇嗡动,眉眼神情,都像是刻在心里似的。我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像是有一只小小的兔子,一下下的蹦跳,却怎么都不肯安静下来。
半睡半醒之中,像是有人握住了我的手。门外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秦王殿下对小姐真是关怀备至呢。”
“的确。”回答的那人是朝晖吧,他的声音飘渺远去,几不可闻。而我的掌心,却有着贴实而可靠的温度。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果然看见森爵静默而又温和的脸,我挣扎着想要起来,他右手却微微用力,示意我不必起身,“你不舒服,那么就躺下来多睡一会儿,我和那些官员说了会儿,就上来陪着你,怎么,是不是反而让你睡不着了?”
我摇了摇头,“你在这里……很好,只是我很困,不想说话。”我像是个孩子般的撒娇,他眼底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好,那么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不必说话。”
我侧过头去故意不看他,然而彼此握紧的手,却好像永远都不会松开。窗外忽然有风声飒飒,隐约还能闻得到桂花的香气。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心里忽然跳出来这么一句诗词,顿时觉得耳根隐隐有些烧红。
所谓岁月静好,想必也不过如此了吧。我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但知道有人守护在身边,已然觉得安宁而平和。
我看不见森爵的脸,他的目光里隐隐透着情深缠绵,如果那是一口井,想必我已经可以溺毙其中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森爵已经起身离去了。芸儿恰好推开门走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小姐只怕是一路上受了风寒,而且旅途疲惫,所以才会如此的。方才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药也已经熬好,还请小姐趁热喝了吧。”
我的确是觉得有几分头痛,因此轻轻点了点头,一口气将药喝了,又连忙拿水来漱口。虽说良药苦口,但是实在苦的舌根都发麻,谁又喝得下去呢。
“秦王呢?”我问。我原本并不是这样黏着人的性子,但或许真的是因为有病在身,所以心思都变得格外松软浅淡了。芸儿从我手中接过碗,忍不住笑了起来,“秦王殿下和底下的官员说着话呢,这次秦王剿除了苏裴安,可谓是立了大功声名显赫,这些官吏自然要多加奉承才对。”
“拜高踩低,跟红顶白。原本就是世间常态,原来无论是市井小名还是位高权重,都是一样的。”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然而那笑里几分悲凉和嘲讽,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芸儿却没想这么多,只是乐呵呵的,“跟红踩白,秦王殿下是红,拜高踩低,秦王殿下是高。只要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我微微颔首,只是笑了笑。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石崇来见姑娘,不知姑娘可好些了么?”
芸儿的眼睛一亮,“原来是石崇公子来了。”我倒有几分诧异,“他来了,你竟然这样高兴?”
芸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崇德城外和小姐分开之后,我跟着崇德公子,很是受到了眷顾。况且公子曾和我说过,小姐去铂则孤身一人。他和小姐缘分很深,因此也愿意与小姐携手互相帮助。为了这一层关系,奴婢也更相信石崇公子。可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我看她说话磕磕绊绊,心中有些想笑,“好了,我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你是忠心对我好,我明白的。”顿了顿,我看着还紧闭的门扉,“去将门打开吧,让石崇一直在外头站着也不好。”
“是。”她端起托盘碗盏离去,轻轻推开了门。石崇涵养气度极好,就算叫门不应,也只是束手安静站在门外。此刻见我坐在床榻上,顿时点了点头,“你的气色,似乎确实不好。”
我还没曾答话,芸儿已经开口说道:“大夫说是一路上颠簸劳累,姑娘身子又不好,今日马车上帘幕一直是拉开的,被风一吹,恐怕又受了寒气,所以才会如此。”
“小事罢了,人吃五谷杂粮,又岂有不患病的道理。芸儿,你先下去吧。”我曼声说道,芸儿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石崇脸上有笑意,是否商人特性,他就算不言不语,也已经让人觉得如春风拂面,气质温润而又宽和。
他倒也不客气,随意就在我床榻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你身子虚弱,这样轻易就得病可不是什么好事。我那儿有一支人参,虽不敢说有千年之久,但是须发完整,根枝健硕,是极好的补品,日后到了铂则,我便送你拿去滋补。”
我掩唇笑了起来,“人参昂贵,恐怕我无福消受。更何况自从与石崇相识以来,我已经受你助益良多了。”
“既然已经受了许多,就更加不必在乎区区一支人参了。”他皱了皱眉,故作不悦,“是否嫌弃石崇粗鄙,已经不愿用商人之物?”
我心里一怔,倒是真的怕他多心,“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