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琴鹤书院开学。一向独行的钱彩灵身边也跟了一个年级偏大的老嬷嬷。或许是钱家伯母怕钱彩灵在女学闯祸?云岚如是想。
云岚身边跟的依然是琢玉,琢玉长得牛高马大的,一般不认识的,都会以为琢玉已经十一二岁。
第一天不开课,先生只将学生领到课舍,介绍完书院的布置就算没事。
云岚和钱彩灵性子都比较恋家,待先生说完需要注意的事之后,两人只略熟悉了一下书院,就先回家。琴鹤书院中午提供午餐,以后有的是时间逛书院。
云家离琴鹤书院比较近,当初云峰买这宅子就是看在宅子离琴鹤书院和鹿鸣书院都比较近。
此时,钱家的两位夫人都等在云家内院,崔氏平常喜欢乘凉的地方,羡鱼亭。
“这回彩灵能考进琴鹤书院,多亏了笑笑。”罗氏脸上止不住喜色,她娘家兄嫂多。人一多官司就出来了。她女儿彩灵连着几次没能考上琴鹤书院,嫂子家的姑娘倒是都在书院。每次回娘家,嫂子少不得说话一两句风凉话。
罗氏神经再粗,听几十回也知道娘家嫂子嫌弃她姑娘粗俗,生怕她将来把姑娘嫁回娘家。
“哪里哪里,笑笑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都是彩灵自己用心。”崔氏谦虚,只当钱彩灵是厚积薄发,本来读书那回事儿,天份需要,最不可少的还是勤奋。至于云岚弄的那些东西,崔氏也只当是小姑娘玩玩、压根没放在心上。
崔氏不当回事,罗氏心里的感激却是真心实意地,只回去又嘱咐几番夫婿儿子,以后行船的时候,多看顾看顾云家的东西。
南方的八月,只要不是定定地站在太阳底下晒着,还是不会非常热。
云岚和钱彩灵一路到云家羡鱼亭,只出了一点薄汗。
“彩灵,今天一路上可还顺畅?先生可和蔼?同窗可好相处?”郭氏见孙女过来,一把将孙女搂在怀里,叠声问道。
云岚轻笑着腻歪地靠在崔氏怀里,稀罕地看钱彩灵脸上那纠结不已的神情,捂着嘴巴偷笑。
崔氏嫌弃地推了云岚一把,“大热天的,跑出一身汗,还往娘怀里挤,你不是说你长大了,要独立自主么?”
崔氏会说这话,还是云岚死命要自己独住时找的借口。
“娘亲,笑笑就是独立自主了还是您闺女!难道您不喜欢笑笑了么?”云岚委屈,泪眼汪汪地看着崔氏。就云岚那双眼睛,崔氏就是知道她是自己做出的怪模样,心里生出的疼惜一点也不少。
“哎哟,婶婶的笑笑!”罗氏刚刚抢闺女没抢赢,这会儿就把云岚拉进怀里,“你那娘亲不疼你,婶婶疼!今晚就跟婶婶回婶婶家去!”
罗氏满眼稀罕地看着云岚精致的五官,遗憾地想到自家孩子现在都娶已妻,要不然,笑笑这模样,正好拐回去当媳妇!
又是一阵笑闹,两边才姗姗告辞。
翌日,云岚过起规律的上学生活,偶尔同同窗打打闹闹,和钱彩灵一起避开周若思。因为云家人晚餐时从来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云岚偶尔也会装作无意之语,给出一些比较先进的理念。
云家人倒是没有多心,只当云岚聪慧,而且琴鹤书院里面藏书丰富,说不定那些方法就是云岚在书院哪本书里看到的。
邻近年底,云岚从书院回去,发现家里气氛非常不对,内院一个人都没有,连忙跑到外院的的迎客厅。果然一家人除了暂住在老师家的云庭,都在。
只是大家脸色都不好。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的云庄,此时都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舅舅崔昱。云岚默默地走到一边,让琢玉给自己端了个杌子安静坐下。她才刚刚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那女人有什么好?寒冬腊月地在大街上跟大家公子拉拉扯扯的!当大家都是瞎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家那两口子对赵芳华那姑娘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要不是赵芳华点头,那两口子能舍得把她与人做妾?”崔氏面红耳赤地大声骂道。
“芳华只是一时想错了。”崔昱站在客厅中间,不知所措,“我就是带芳华过去走了一圈,能出什么大乱子。”
“再过一阵子就知道能出什么事!”崔氏简直就不想搭理这个弟弟,不知道他到底是跟谁学的,本事没学到几分,情痴的模样倒是一学一个准。“赵芳华不是个简单的,你以后少、不、你以后别跟她见面!当初你喜欢她喜欢得紧,姐姐也不是没请媒人上过门!你知道她娘当时怎么跟媒人说的吗?”
崔氏看着崔昱那痴心不悔的样子,一口冷茶水喝下,“崔家那穷秀才的儿子?靠嫁姑娘吃饭的人,还想娶我们家芳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不,芳华不是那样的人!”崔昱不敢置信地道。他眼中的赵芳华,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说话也不敢大声,对谁都是温和有礼。对待小孩子更是心善得不行。小桥镇那么多孩子,哪个见了芳华不是高高兴兴地喊一声芳华姐姐。
“你不信?小桥镇的官媒赵三婶你又不是不认识,你自己去问啊!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姑娘家玩弄在手心。我都替你臊得慌!要不是我们云家的青云染坊现在在建安有点小名气,你以为你能偶遇得到赵二奶奶?”崔氏嗤笑,现在见得世面广,一边又有秋嬷嬷提点着。她如今已经不是三年前那般心思简单的。
前脚她这个蠢弟弟带人去染坊走了一圈,后脚染坊的工人就来说今天的染料少了一包。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