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转晴。明亮的光线照得偷香不敢直接睁开眼睛。胸口很痛,连呼吸都觉得很困难,但身下躺着的地方却很温暖、柔软。也许自己已经死了吧,可是,为什么死了还是能感觉到痛呢?
“你醒了?”一个清凌凌的声音突兀地传来,似没有一丝感情。如同冷水兜头浇下,冰冷刺骨。
偷香慢慢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此时竟身处一间木屋之中。屋里的火炉烧得很旺,很暖和。一个全身素白衣裳的女子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冷冷地凝望着自己。她长得很美,看上去三十几许年纪,乌黑的长发没有一点装饰,自然地散在脑后。只是她的表情是那样清冷,无喜无悲,倒真是个冰雪美人。
“您……是您救了我?”偷香头脑渐渐清醒,终于认清了现实。她双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不料牵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闷闷地疼。
“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动了。”那女子说,“你的肋骨断了四根,我才帮你包扎好,你若是再这样动下去,断骨刺进内脏,可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可是,”偷香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急忙问道,“与我一起的那个人呢?就是,就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他怎么样了?”记忆中,且遇在最后生死关头折回来了。自己都伤得这样重,那么扑过来护住自己的且遇到底如何了?
女子冷冷一笑,掸了掸衣裙,道:“他?如此不自量力去救人,自然是死了。”
“什么?”偷香心下震惊,只觉得五脏六腑全被掏空了!他死了,他真的死了?那样奋不顾身飞奔过来护住自己的人,死了。偷香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的伤痛却比身上的伤来得更加撕心裂肺!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一丝甜腥味冲入喉咙,让她“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鲜红的星星点点,落在胸口的衣襟上,衬着惨白的面容,触目惊心。
然而偷香却像是失心疯了一般,只知道重复着:“容公子,容公子,他死了……”
“好了,好了!”那女子终于被她弄得不耐烦起来。她猛地站起身,一挥衣袖,道:“你别哭了,他没死,他就在隔间。”
“他没死?”偷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女子,“那你为何……”
“我是为了让你受些刺激,心中大怮,好将淤积在体内的血吐出来罢了。”女子淡淡地道,“不过嘛,我也不算说错。他虽然还有气息,但受了那么重的伤,也和死了差不多了。你的眼泪暂且收一收,等他真正死了的时候,你哭得才算值得。”
偷香闻言,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和之前那女子的警告,强撑着就要下床。女子见状吃了一惊,立即按住她阻止道:“你疯了!你要做什么?刚刚我不是说过了,你的肋骨断了,若是不小心很容易会刺进内脏。”
“我要去见他。”偷香不顾那女子的阻拦,坚定地说,“我要去见容公子,我要救他。哪怕他就要死了,我也要陪着他。”
女子冷笑:“就如你现在这样,自己都保不全,谈什么去救他?”
因为疼痛,偷香的额头不断地冒出冷汗。然而她却依旧坚持、笃定地说:“我要去见他。”
“随你吧,若你那么想随他去死,我又何必费尽口舌?”女子不屑地道,“说到底,你的死活,与我何干?”说罢,她兀自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偷香强撑着站直了身子。她扶着墙边,吃力地向前挪移着,每走一步,都疼得难以忍受。不远处,就是且遇所在的屋子了。他还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念及此处,偷香狠了狠心,使劲向前走了几步。好在她所在的屋子与且遇的其实是一个房间被隔成了两块,中间只隔了一面檀木隔断而已。
且遇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也许真会让人觉得,他已经死了。偷香艰难地移动到他的身边,只见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血红色的伤痕。他面如金纸,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微微地颤抖着,像折翼挣扎的蝴蝶。他的嘴唇苍白而干涸,龟裂出一道道沟壑。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如今就这么躺在这里。若不是舍身来救自己,他本可以躲过这一劫的。
偷香痴痴地凝望着且遇,眼泪不住地落到他胸前的衣襟上。窗外,本来已经离开的素衣女子又折了回来。看见屋内那痴心的人儿,女子不禁叹了一口气:“如此执着,甚至是执拗,未必会是好事……”
三日过去。
这三天里,偷香的伤好得很快。虽然如骨折这种硬伤一时不能痊愈,但她十分配合治疗,每日都顺从地吃药。不管有多苦,都眉头不皱一下的尽数喝掉。因为偷香知道,只有自己尽快好起来,才能照顾且遇。他还没有醒,自己不能再倒下。
素衣女子端了一盆热水,走进屋里。偷香见她来了,连忙起身。如今她行动以比较方便,便接过女子手中的热水,道:“让我来吧。”
素衣女子未曾说话,而是将水盆递给了偷香。且遇的伤口在愈合,但炎症却愈发厉害。从昨晚开始,他便高烧不退,这不是什么好预兆。偷香只得不断地用水为他擦拭身体,以求降温。
偷香拧了一块干净布子,细细地替且遇擦拭起来。昏迷中的且遇,面色异样地潮红,时不时地会说些胡话。此刻的他,好像异常痛苦,嘴唇不住地颤抖,连着牙关都战栗起来。偷香见状惊慌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