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不惊见她二人寒暄了一阵,站起身,走到祈欲雪面前。他长身玉立,面上有关切之色:“欲雪,你怎么过来了?天气这样热,你不是向来畏热,不愿意出门的吗?”
祈欲雪见唐不惊这般体贴,尤其还当着寒汐的面,心中有些羞涩。她白皙的面颊微微一红,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浓了:“天热倒也无妨,我总不能一直闷在盛着冰块的屋子里不出来。近日需要准备的事情着实繁冗,我心想着忘书你还有许多生意上的事情要忙,我总要多帮衬着点才是。”
唐不惊温柔地笑笑:“这些事情我都还应付得来,你也无需费心。若真的觉得热了,就告诉影她们几个,多加些冰瓮到你房中。”
祈欲雪点点头,又柔声回他:“这荷塘里的荷花也已开到极旺盛的时候了。在淮南的时候,我素来喜爱芙蕖睡莲一类的花草。刚刚闲来无事,便想着过来瞧瞧,与忘书一道赏赏花。顺便也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日夜操劳,我想着可以采一些新鲜的荷叶,并着粳米熬成细粥,给你喝了解暑清心。”
看着面前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感情十分笃厚的样子,寒汐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几个字。看来,唐不惊与祈家大小姐真的很合适。寒汐只得垂头把玩着衣襟上坠着的璎珞,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不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失落。
忘书,原来这便是他的字吗?她与唐不惊相识经年,却从不知他的字是“忘书”。祁家大小姐当真是个不错的女子。心细体贴,宽和大度。做事也周全。他们二人一道赏花,不禁令寒汐想起了自己生辰之时,唐不惊为她种下的那一片紫色的玉兰。自从生辰那日之后,她还不曾再去瞧过。
不过如今,春去夏至,玉兰花期已过,荷花才是正当头的时候。寒汐向来知道唐不惊周到温柔,只是这一番原属于她的温柔,如今尽数倾覆在他人身上,却成了一把利刃。令她剜心刺骨!
遥想一年前,他们还在淮南祁家府里做客。席间祈茂山言谈间颇有令唐不惊成为他女婿之意,唐不惊却断然拒绝。那时她还笑他傻,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不捡。唐不惊回她的那句话,她现在都还记得——
她不在我心里,就算再好,对我来说。也是一无是处。
现在看来,祈欲雪已然在他心中了,且占据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那么一无是处的,该是自己了吧?
寒汐这么想着,突然有些想笑。世事便是如此,不知哪天就会变成完全想臆想不到的样子。眼下,她自己在这里倒是有些多余了。
寒汐捋了捋鬓角的头发。微笑道:“两位既然要赏花。寒汐便不多做叨扰了。唐公子,多谢你愿意帮我。寒汐感激不尽!”说罢,她与二人辞别,独自离开了石亭。
看着寒汐渐行渐远的身影,唐不惊面上的笑容凝固,眼神颇为复杂。
祈欲雪自顾自在一方石凳上坐了下来,淡淡地开口:“忘书,你今日的表现倒和平日不大相同。虽说你脾性甚好,却还未对我到如此贴心的地步。想来,是因为见了这一位南宫姑娘,才让你做出这些举动的吧?”
唐不惊也坐回刚才的地方,提笔继续书写:“欲雪多虑了。你就要成为我的妻子,我对你好一些也是应该的。”
“但愿吧。”祈欲雪自言自语道,眼神也不禁飘到石亭的尽头,那里早已不见了紫衣的身影,只是她身上的香气还残存在空气之中,“若她日日都来,你会否当着她的面,一直这么对我好下去?我既盼着她来,又盼着她永远不来……”
次日,唐不惊找到寒汐,询问她所求何事。寒汐将她们想要设法进入皇宫与宰辅府邸的事情告诉他,唐不惊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让她等消息。之后几日,寒汐便再未见到唐不惊。自然,她也刻意地躲着他。在寒汐心中,她实在害怕见到唐不惊与祈欲雪在一处的场景。
第六日,唐不惊再次出现时,已是傍晚时分。寒汐正在厢房内,准备用晚膳。
这次来唐府,集荫小筑里住着的已是祈欲雪。她与姐姐寒潇,被安置在招待客人所用的东西两处厢房之内。不过粉絮倒是依旧过来服侍她,听闻自从祈欲雪住进了集荫小筑,粉絮便不在那一处做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寒汐心里不无感动,跟粉絮也愈发亲厚起来。她甚至想着,等到一切结束了,她还是要回山庄去的。到那个时候,可以试着向唐不惊讨一讨粉絮,将她也带回瞒天山庄去。
唐不惊进来时,粉絮正在帮寒汐和寒潇盛汤。见到唐不惊,她垂手而立,淡淡地与他见礼,却不似以前那样恭敬热情了。
唐不惊倒也不去计较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寒汐对面,淡笑道:“你托我办的事情,已经成了。”
“这么快?”寒汐有些错愕,她知道唐不惊定然会成功,却不晓得他的速度如此之快。毕竟想要进那两个地方,绝非易事。光是打点关系,也是十分棘手。
唐不惊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紫参雪鸡汤,喝了两口,才道:“本来是要花费些时日的,不过你们运气好,赶上了好时候。太子近来在大兴改革,招募执笔女官,到东宫做事。我与太子曾有过几面之缘,倒还能在他面前说上两句话。至于大宰辅那里,宰辅府上有位公子,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却迟迟没有动静。宰辅心急,便央了皇上做主,给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