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殿的异变惊动了整个铁柱宫,先是知客道士堵住殿门,然后巡照道士、真传弟子、内门长者等人都来了。
掌门等很些人因为诸事外出,不在逍遥山,再除去一些正在闭关、一些身处豫章城内分观的门人,铁柱宫的话事人就要数“周全道长”,随着他左右的是一众年轻子弟,正是刘子钰、凝琳他们。
还有五六头凛凛的巨狮,每一头都比吉祥两狮庞大数倍,就像是一间小屋,而且道行十分高深,无法看出究竟。
很快,关公殿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殿内的人插翅难飞,但众人仍然不敢有半点大意,要知道大黎朝以来,铁柱宫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这些狂徒是谁!?
见到是三张熟面孔,便有年轻子弟把前因道出,更是显得他们猖狂。
周全道长是个矍铄的鹤发老头,神态举止相比朝天宫的长辈们要严肃得多,修为亦是高深莫测,他听罢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为何要来逍遥山连连滋事?”
“见过道长。”谢灵运一拱手,谦敬道:“在下谢灵运,金陵丹道南宗山门朝天宫真传门人。”
他又介绍起了两位少女:“她们呃,一个是我师妹,阿蛮,但是另一个师门那边的,与朝天宫无关;一个是我侍女,纯儿。”两人没有异议,阿蛮暂时不想闹了,因为这次要闹大,连她自己都无法脱身……
“你就是谢灵运!”他言毕,马上就有人惊呼,刘子钰等年轻人的目光都颇不同了,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好感,却是最近听说了不少他的事迹。
凝琳更感好奇,打量着他,轻轻道:“才高八斗,义薄云天。”
刘子钰向他揖揖手,赞叹吟道:“‘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谢道友,久仰,久仰。”
这真是多亏了多闻道长,虽然谢灵运修为不高、涉世未深,不过在豫章已经是小有名气,也因为许祖,铁柱宫尤为关注金陵的时事。
又有年轻人不禁问道:“你们看过许祖一家的飞升景象吗?破碎虚空、拔宅飞升,是怎么样的?”
“唔。”谢灵运的脸色顿时有点古怪,摇头哂笑:“当时我恰好在睡觉,没看到……”阿蛮不想罗嗦:“我也是。”纯儿跟随公子:“我也是。”
年轻子弟面面相觑,女道们神情怪异,南宗的人就整天炉鼎交采么,心中好像有什么破碎了……
“且住。”周全道长抬手一声,忠孝为先的弟子们立时安静下来,老道问道:“小道友,刚才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老道们一直都在观察着三人,没找到正气的踪迹,真奇怪,明明整座殿的灵力被摄得一点不剩了啊。几头巨狮也都摇摇狮首,同样搞不明白,按这三人的修为,断然没有这个能力才对。
幸好僧朗钵盂气息不露,门画放了进去当然找不到喽。这事是无法解释的,谢灵运装傻道:“我也不知道,正想询问你们呢。”
“是么?”周全道长的眼里闪过一道厉色,沉声问道:“老道听闻你在金陵中秋斗才会上,元神曾经化身为关帝……”
一股神念压力迫来,谢灵运默默地运起了云龙山神抵御,蛟龙都不怕,怕你个老道么?他抵死不认:“那是观想之效,也许我和关帝特别有缘,刚才向他上香请愿,突然就有一股力量涌来,我确是感觉精神了许多,但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竟有此奇缘?”周全道长有些疑惑,面对他的神光威吓,这小子还能有这份定力,不像是说谎。
这时刘子钰道:“师傅,能作‘永拔三界苦’之语,我看谢道友是个君子,不会行些偷鸡摸狗的事。”
谢灵运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嘿嘿微笑。阿蛮仰起眼眸,纯儿低着螓首……
周全道人考虑了一阵,又与其他老道作了一番商量,真是左右为难,使手段吗,对方不是贼子是小道友,修为这么浅,却又是多闻看重的人,传出去世人只会说净明道祖庭欺负南宗小道士;放走吗,关公殿又事关重大,那一丝灵通何等珍贵,不能就这样任他们离去。
为得周全,他抚须决定道:“此事蹊跷,还有待细查,三位不妨留下来做客几天,也可以跟子钰他们交流道法,正好今夜一起守庚申。”
谢灵运哦的一声,老道长不说,他都不记得今天是庚申日。
要说什么是“守庚申”,就得先言“三尸虫”,道门说人身中有三尸之神,分别居于上中下丹田里,上尸彭琚,使人好财;中尸彭踬,使人好食;下尸彭矫,使人好色。
还有眼暗面皱、肺胀胃弱、腰酸腿疼,浑身上下一切种种疾病,都是它们哥仨之作。而且最可恶的是,它们每逢庚申日,趁人睡着了放出神光,都会跑到天庭地府言人罪行、搬弄是非。
所以在庚申日彻夜不眠,三尸就跑不出去了,也就无法恶人先告状。如此久了,斩死不还,修士就不用再受它们的扰累。
换言之,三尸虫大概是跟心猿意马差不多的身中邪魔,惑人心身。
虽然守庚申是道门的一项传统大事,但斩三尸之法众多,各宗派都有所不同的,丹鼎派讲究打通穴窍飞剑斩之,服铒派喜欢吞丹服药,符箓派才最推崇守庚申。
这似乎和净明道讲究诚心敬天之理相违,不过毕竟是符箓派,总要尊敬这些规律。而跟所有符箓派一样,它不讲出家与否,可以结婚生子、可以火居修行,显然那几个女道就是白天上山,夜晚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