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岚走了后,梅妃就坐在正堂中的正首椅子上闲闲得摆弄着桌上小包袱里的物件,我则在一旁慰问我已经饿得直转筋的肚子。日头早沉下了被殿瓦宇檐遮得看不到了的地平线,黑漆漆的夜幕降了下来,被遣得一干二净的辰丽宫中静谧无声,但在梅妃清闲安坐和我婴儿无忧用餐的衬托下,这份静谧却显得轻随。
一阵急趋的脚步声传来,我可以辨得出,阴柔而着地略沉,缓步微急而频率稳定,一前两后,是三个内侍。那三个内侍走近了辰丽宫,慢了下来,然后迈着大步子放慢速度端着仪态走来,刚到门口,打首的内侍就喊起来了:“圣旨到――!辰丽宫上下跪迎圣旨――!”辰丽宫上下?梅妃果然是看透了皇帝的性子,才遣散了所有的宫人。
那内侍喊完之后还等了好一会儿,后来发现情况不对,拎着圣旨就跑了进来,一扫院中没人,急急得叫了一声:“不好,人都跑了!”
“快,到里面看看!”说完三个人的脚步声就奔着正堂来了,当先一人还说着:“看看梅妃是不是畏罪……”话说到这里他已经一把推开了正堂的门,看到了安坐着的梅妃和在一边抱着我的卢氏,此时的我已经吃饱喝足,随之而来的是一天劳顿所带来的倦意。
梅妃捏着一个不知被她摆弄了多久的翡翠镯子好整以暇的笑着对那个为首的太监说:“不知李公公以为我是畏罪怎么了?”
李公公目瞪口呆的看着梅妃没反应过来。
梅妃笑吟吟的指着他拎在右手的圣旨说:“公公如此传旨,只怕对圣上不敬吧?”
李公公身子一抖,慌忙反手把圣旨举在身前,这才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差事,随即镇静下来,换上一副倨傲的样子,高声叫道:“圣旨已到,辰丽宫上下还不接旨!”
梅妃好脾气的解释说:“这辰丽宫中的宫人杂役我都逐出去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辰丽宫上下,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宫中消息素来传递的快,我还以为公公应该已经知道了呢。”
李公公疑惑得往四周瞅了一下,露出一抹虚伪的笑意说道:“娘娘真是宅心仁厚的主,唉,咱家也真不忍心看娘娘您落得这样的下场啊,只是圣命难为,咱家只是按规矩办事。娘娘您若有怨又恨就该悔您不该得罪了皇上,千万不要恨到咱家的头上啊。”
梅妃好笑得看着他说:“那是自然,你又没什么值得我恨的。”
李公公马上笑脸盘花,却又露着一副不忍的样子说:“唉,娘娘这样明白事理的人,为什么要触怒皇上呢?您倒是想得开,咱家却看着您伤心呐,”说到这儿,他竟然还作势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也不知道这戏是演给谁看的,还是――纯属习惯?“娘娘,跪下接旨吧,咱家毕竟只是个给皇上跑腿的,还得尽早回去复命呢。”
梅妃肆意的笑着站起身说:“好,回去告诉姜琦溪,这旨我接了。”话音未落,梅妃已经一闪身拿过了李公公手中的圣旨径自看了起来。
“你、你、你!……大胆!梅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对圣上不敬!”李公公先是震惊的张圆了嘴,同时眼睛也瞪得无比的圆,然后才气急败坏的怒斥了起来。
“恩,不错,想必是沈铭沈丞相代的笔,文采不错,只是给我定的罪状还是客气了点儿,难不成还想着和哥哥同朝为官,怕哥哥被我给累了?”梅妃品评着这世人需要跪接恭奉得圣旨,全不理会旁边气急败坏的张公公,而后面两个托着红绸盖漆盘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梅妃把圣旨一卷拎在左手,向前两步掀了一个漆盘上的红绸,露出得是一练白绫,梅妃笑了一声:“这东西倒是好用,作兵器可柔可刚。”
就在这时远处黑漆漆的天幕中升起一道绿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炸开,梅妃会心一笑:“来得正是时候。”她转身对三个内侍说:“想活命,回去以后就说梅妃已经领了圣旨自缢而亡了,要是不听我的丢了命,就到鬼蜮之中叹自己命苦去吧。”
说完她拾了桌上的小包裹,扶了卢氏的腰一晃身就窜上屋顶往宫外去了。
我已经非常困乏了,窝在卢氏怀中迷迷糊糊得想:“是这个圣旨太衰了还是那个皇帝太衰了?圣旨传成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迷糊的意识终于带着我沉沉得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的不适侵袭着我的大脑把我从沉梦中拉了出来。
“小姐,离公主醒了。”这好像是碧月的声音。
随后我听到梅妃的声音传来,“恐怕是饿了,”我睁开迷糊的眼睛看到梅妃将一柄剑插回悬在腰间的剑鞘中,左手一块破布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她神情淡漠的叫了声:“卢氏。”
卢氏会意,应了声“是”,就上来从青兰手中接过我,我环顾一下四周,虽然现在还是漆黑的夜晚,但我用已经熟悉一些的灵力提聚眼力,还是大致看清了四周繁茂的树木,看来我们多半是躲在了幽都城外的荒山中。而且周围还多了好多不认识的人,大概有十多个,多数是男子,穿着不一,有的像游侠浪子,有的像寻常农家,有的则好像是商人,还有的穿着幽都禁卫的服饰,陌生的女子穿着倒是简单多了,都是平民女装,简单的襦袄襦裙。
“梅妃娘娘,刚才的那些人是皇上的手下吗?皇上他,难道是想把我们干净杀绝?”青兰神色凄婉,声音也也带着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