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小镇外的茅棚下,坐着一位身穿灰布衣,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手持用秸秆制成的扇子,悠闲的扇凉,花白的头发扎在头顶,几缕发丝随风飘摆,一个石桌上,摆了两杯用光滑小石板盖住口的凉茶,旁边一口圆形封盖大锅上摆了个小木板,用炭笔写了几个秀气的小字:“两个制钱一杯,解渴消暑!”
钟道临和墨白对望了一眼,淡然而笑,老太太恬静的神态感染了两人,心中被杀戮和大漠酷热不住折磨的心灵,微微感到一丝凉意。
二人走了过去,钟道临搬了两把石头小凳子摆在身旁,和墨白轻轻的坐下,因为元廷滥发的纸币在大漠不怎么管用,钟道临干脆放了一块碎银到桌台上,就准备抓起石桌上的水来喝。
稳坐钓鱼台的老太太这才发现了突然出现了两位客人,赶忙笑眯眯的站了起来,看到钟道临猴急的要喝水,赶忙道:“呦!小伙子不急,这水不能喝!”
“哦?”
钟道临愕然的放下了水杯,疑惑道:“怎么了大娘?这水怎么不能喝?钱放桌上了。”
老太太慈祥的笑笑,责怪道:“大漠里出来的人,就算你没钱,难道大娘不能让你们俩孩子喝口水?这水放久了,太脏了,我给你打新的去!”
说着老太太放下扇子,掀开圆铁锅的盖子,用木瓢舀出了一大勺水,重新从石凳旁拿了两个杯子,给二人逐一倒满,笑道:“喝吧孩子,渴坏了吧?”
钟道临和墨白这才恍然大悟,一边责怪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边感谢慈祥的老大娘,拿起杯子喝了起来,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灌下,整个身体凉飕飕的舒服,酷暑随着几杯凉茶进肚,消失无踪。
一旁坐着的老太太看到二人喝完一杯就拿起水瓢添一杯,直到他们喝了几水漂的水,差不多有十几杯才停住,老大娘也不打扰二人,就那么放下水瓢到二人身前,笑道:“喝完了自个添,别太急了,撑坏了肚子!是刚从矿上下来的吧?慢慢来,别呛着!”
老太太以为二人是从附近的采矿上刚下来的外地人,如果知道他们徒步横穿了沙海而来,恐怕会大吃一惊。
钟道临和墨白微笑着点头道谢,也不多做解释,用杯中的茶水湿了湿布巾,擦拭着脸上的尘土。
“看!”
钟道临指了指杯中的茶水,感叹道:“佛法就像桌上的这杯水,我们人的一切痛苦,就好像口渴一般,重要的是拿起桌上的杯子,然后饮一口水,这样就可以止渴了,这样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古今许多佛门修行人和道教弟子,他们施设各种不同且复杂的‘喝水止渴’的教导与修习的方法,反而越来越离佛远了!”
墨白擦了擦脖子上的土泥,想不到钟道临突发感想谈佛论道起来了,感兴趣道:“小临意有所指的是?”
钟道临笑了笑,喝了一小口茶水,道:“譬喻说,他们会教人家如果要喝桌上这一杯水,让自己解渴的话,必须先在客厅演练一百遍花样繁多的舞蹈,接着手脚还要比出各种无意义的‘手语’姿势一千遍,另外,口中还要念念有词,默诵咒语一万遍……经过以上这些之后,然后才可以喝桌上这杯水。而且当他们喝了水之后,他们错认为不再口渴是在于前面的舞蹈、手语姿势、默诵咒语所导致的功效。”
墨白笑骂道:“你干脆直说现在的僧侣都是太重形式不得了?”
钟道临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我要说的是,‘五蕴无我’的体验就好像是那一杯水!而喝水之外的一切行为,都只是因时空背景、可有可无的过程而已。如果人能了解道法佛法真正的本质,其实只在那一杯水──五蕴无我而已,那么他便可以省却许多时间和精神,集中心力去探求那杯水,好让自己及早解渴!”
墨白挺了挺腰板,郑重道:“这正是你的神奇独到之处,可以使精神力量排除表相物质的干扰,直抵真如,否则你也不会在路上的短短几天内屡做突破。”
言下颇是羡慕的神色。
钟道临咧嘴笑了笑,道:“世间如梦幻且无常,此身如中阴且短暂,小弟更觉得《炼妖秘录》内修炼精神法门的方式像禅,是与诸佛菩萨同一个鼻孔呼气的解脱经验的‘古仙人之道’,不仅是意志的锻炼,还包含正确的宇宙人生,以及不忍众生苦的大悲心,可惜小弟师傅无救苦救难的大悲之心,只许论道不可谈佛,小弟看来是得道无望了!”
说罢自嘲的笑笑。
墨白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道:“那最好,如果你是什么悲天怜人的家伙,老子还不奉陪呢,如今的人都缺乏坚忍、强韧的意志力,尤其可令世人迷醉的事物很多,都无暇反省自身观念的矛盾,更无意放下立即的享乐,去发掘内心不安、空虚的真正原因。”
顿了顿,嘲笑道:“除了能够快速满足表面意识的玄谈空论和可以抚慰对鬼神、凶厄和死亡恐惧的宗教,较易赢得人们的喜爱和信仰外,重视人格淬炼、强调实证经验的禅会有前途吗?自欺欺人的东西,不信也罢!”
一向以来墨白受的训教都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只有强者才能支配这个世界,要他去相信世间每个人平等才是大同,还不如让他相信月亮比太阳大来得容易。
钟道临了解墨白的为人,没有破口大骂就已经是很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