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森林深处走,毒虫越多,草木疯长,阻挡视线,行路越发艰难,使一行人的行程被迫慢了下来。文清一直不动声色,原本就没多少情绪的面庞上,冷得快要结冰,连小莫都不敢轻易与他搭话。似乎在灵兽去世之后,他唯一的心绪波动都已消失,冷硬得只剩下躯壳。
其实他们对文清的了解远远不够,若是池炎真的出事,他们是绝对看不到这样冷静的文清,只怕充满怒火的文清,比起狂躁时的池炎,也不遑多让。
枯燥行路中,文清一直没让旁人察觉出异状,似乎已经接受了那日锦元的说法,对池炎之“死”不再追究。
再有一日,他们就能抵达最终目的——毒瘴森林的最深处,去找寻蛊毒王了。天色已晚,众人停下赶路,找地方歇息。文清正盘腿而坐,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草丛中一闪而逝的白色身影。恍然看去,与池炎极为相似。
敌人终于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文清接住这个手法拙劣的诱饵,猛然站起,丢下一句:“怎么好像是池炎!”抬腿追了上去。
白色团子在林中一跃不见身影,过不了多久又从远处另外一棵树边上冒出来。文清一边追赶一边不住腹诽,冒充得太低劣了。腰腹间的线条、奔跑的动作、甚至连毛色的深浅,都与池炎有着明显区别。这也是幕后之人没料到他能对池炎上心到如此地步,按照普通主人与饲养灵兽的关系来说,这样的已经足够糊弄了。再者说,就算他们想找到与独一无二的上古神兽赤焰相似度高的灵兽,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文清被带得偏离歇脚处很远,直到一个被树林子完全围住的僻静角落,往前再无路可走,才停下脚步。四周荒凉得紧,呼呼风声不知从何处起,吹得人头皮发麻。文清两鬓散落的青丝被风鼓得散乱,神色凛然,白衣飘飘,似乎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他静静等待,脸上没有一丝慌乱。过了良久,终于,某处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死到临头,还挺硬气。”
文清转头,锋利的视线犹如一把刀,向一棵树割去。树后,一人缓缓站了出来。看清面容,文清依然不为所动,冷冷问道:“为什么?”
树背后那人,正是同行众位弟子中,修为最高的锦齐。锦齐平日的沉默憨厚早已尽数消失,面容上,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阴笑:“不为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反正我命不久矣,何不让我做个明白鬼?”尽管心里十分厌恶,但为了套话,文清也不得不与他周旋。抓不到幕后之人,始终是个隐患。这回好运被池炎识破敌人的诡计,但谁能保证下次幸运之神依旧能眷顾?若是下一次对方派出更强悍的对手又当如何?在这样的情形下,兵来将挡已经是一个太过消极的应对之法,要想永绝后患,还是要主动出击。
锦齐的脸隐没在黑暗中,晦暗不明,文清还是小看了他,只听见他阴恻恻地道:“长辈曾教导我说,修仙一途,最不缺的就是变故。若是为了一时乐趣,将主使者告知于你,最后你却找到机会跑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夜长梦多,师弟还是乖乖送死罢!”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飘立在空中,祭出法宝,气势外放,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论法宝,锦齐的武器只是一把下品宝器,不如文清,但他的修为乃是筑基后期巅峰,比起文清的筑基中期,差别不止一个档次。虽然曾经成功刺杀过金丹期修士,但那只能归结于机缘巧合,要不是他突然了悟元素法则,且天剌长老太过轻敌,让他将手放在丹田之处,他也没有一举击毙金丹长老的本事。
不过他真正对锦齐对上,却并不惧怕,机缘险中求,池炎答应让他单独跟对手对战,就是希望他能在实打实的战斗中,领悟到一些理论无法交代清楚的知识。与比自己厉害的人打斗,进步才明显,池炎是肯定下不了手,趁这样的时机,用真正“死到临头还挺硬气”的锦齐,给文清练手,倒是不错的选择。
虽然听凭文清独自对战,但池炎也没闲着,在芥子空间中暗自窥视,但凡有一点不对劲,立马跳出来了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四处乱刮的风将文清的白袍鼓得猎猎作响,锐利的视线有如实质地投向锦齐,仅凭目光就快要将他戳穿一个大洞。锦齐不耐烦等待,率先举起手中的铜戬鞭挥了过来。
筑基巅峰修为果然了得,文清全神贯注之下,也只是险险避开这道攻击,鞭子离他的手腕尚不足一拳距离,带出的厉风都刮得他隐隐作痛。文清不敢轻敌,一手举起离虹,另一手调动元素,在虚空之中凝出细长的冰柱。
由于他现在已经学会隔空操纵元素,凝出的冰柱不用握在手中,而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锦齐颈侧。
锦齐对文清的行动毫不知情,但元素的波动还是让他察觉了一丝异常,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侧身避过冰柱的攻击。他惊骇地看向文清,不知他使用的是何种武器,竟能悄无声息接近自己,更要命的是,方才与那道攻击近距离接触之时,他竟然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无法违抗的惧意。
这惧意霎时又转化为斗志,锦齐立刻回头去看方才攻击自己的武器,回头的一刹那,冰柱正消散在空中,还是被他看到一点残留的白光影像。他双眼放光,一种战栗的兴奋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直觉告诉他,若是掌握了那白光的秘密,将会是一个惊天发现,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