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婧半张着红唇,大眼忽闪直直顿住,眸子含怒似恼,不等柴昭开口,柴婧已经将自己坐骑的马缰狠狠甩在了云修的手上,一个使力翻上马背,傲娇道:“马缰都握在了手上,还不给本宫牵马!”
云修得逞一笑,扯过马缰踱开不急不慢的步子,旭日的光辉照射在他明亮干净的脸上,柴婧忍不住低头看去,云修清澈的眼睛宛如苍山冰湖的湖水,就算历经再多的风霜,也不改最初的纯真透底,柴婧在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再无其他。
云修甩开身后的众人,闲漫的晃荡着步子道:“公主怎么不说话?云修驭马虽不如皇上,可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公主怎么不夸我几句?”
柴婧回过神来,低喏道:“驭马这事,你也是和皇上学的?”
云修抬头注视着柴婧有些闪烁的大眼,轻笑着道:“皇上此生只给皇后牵过马,和那白龙最熟,几次关头,白龙都只听皇上的意思。我琢磨着,也得先驯服讨好了公主的马,这样…公主是不是也会高兴些?”
“你还给旁人牵过马么?”柴婧憋出话问道。
“没有。”云修看着日头斩钉截铁道,“公主是第一个,也是,仅有的哪一个。若是公主愿意,这一生,云修都守着你,哪怕,给你牵一生一世的马也好。”
柴婧眼眶一热,鼻头酸溜溜的说不出话来,云修见柴婧像是有些不搭理自己,埋头踱着步子迟疑道:“长乐宫里那些个种子…公主是不是…已经让人连根拔了?”
柴婧咬唇道:“自己看去,本宫哪里留意过那些。”
云修心头有些欢喜,步子也快了许多,“好嘞,公主没留意,自然也是没有差人拔了去!就算种子还埋在土里,总还有希望破土发芽不是!”
“傻!”柴婧哽咽的嗔骂了声,“真是个…傻子!”
柴昭和岳蘅看着云修坦荡自如的背影,眉眼也含着欣慰的笑意,岳蘅抚上柴昭的手背,道:“普天之下,也唯有把长公主交给云修,你才真正放心吧。我看长公主也像是释怀了和李重元那段过往,重头再来,是好事。云修出身是有些寒微,可他战功赫赫忠心耿耿,待你封王封爵后,他与长公主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该是再般配不过才对。”
“朕知道。”柴昭若有所思,“可也要公主自己心甘情愿才行。”
岳蘅顽劣一笑,哧哧道:“我与你打个赌,此事,必成!”
“阿蘅这个机灵鬼看出什么来了?”柴昭饶有兴趣道,“说给朕听听。”
岳蘅眨着眼也不看他,翘起的调皮嘴角让柴昭爱到了心尖上。
长乐宫
长乐宫外,柴婧翻下马背,别着手迈过门槛,见身后牵马的云修没有跟来,秀眉一蹙转身道:“怎么,送到这里就算是功德圆满了?还是,你不敢进来?”
云修手背刮了刮鼻子,吞吐道:“不过是许久没进长乐宫…哪有不敢进的道理?刀山火海,我云修从不皱眉。”说着话,云修傲气的跨过门槛,只见一排长乐宫里的丫鬟站立在院子里,粉裙翩翩瞅着云修傻气的模样捂着嘴偷偷笑着。
云修俊脸一红,见种下蔓陀花的地方被这一排丫鬟挡了个严严实实,踮着脚也是看不见什么。云修挠着头走近人墙,作揖软软求道:“几位好姑娘,你们是在逗我不是?还求稍稍走开些,我看一眼就好。若是那东西一早被你们铲了去,也告诉我声…”
“奴婢们倒是想把那蔓陀连根铲了去。”为首的丫鬟噗嗤笑道,“可是呐…”
“咳咳咳…”院子口的柴婧低低咳了声,“大胆,多嘴!”
那丫鬟赶忙闭上嘴,垂眉不去看焦虑急促的云修。云修正急着,柴婧几步缓缓走近他,柔声澄定道:“本宫早些还以为,南方娇贵的蔓陀,哪里能抵得过徽城的冰寒,可本宫却没有想道,蔓陀虽是娇弱,根茎却坚韧无比,想铲去的时候,却怎么也除不去了…它像是赖在了长乐宫里,竟是真的…开出了花…”
——“公主…”云修的心狂烈的跳动着,口中低颤着呼喊道。
柴婧示意他无须再多说,挥了挥手让丫鬟们走去一旁。丫鬟们顺从的挪开步子,眼前已经没了遮挡,可云修却低垂着脑袋不敢抬眼去看。
他怕——他忽然怕自己承受不起扑面而来的美好,那团团绽放的花朵,是他无比奢望的东西,可当它们盛放在自己眼前,云修却担心自己,会生涩的伤了它…
柴婧快慰的凝视着那一抹绚烂如云霞的蔓陀花,指尖爱惜的划过那一片片娇嫩的花瓣,俯身嗅着花蕊幽幽的香气,面容惬意。
见云修怔怔站立着一动不动,英俊的脸庞压抑着微微的颤抖,柴婧指尖轻动,折下一枝最美的蔓陀花,拂过自己如玉的面颊递到了云修的手边。
云修抬起羞涩的眼睛,手指触碰着缠绕着柴婧温柔的蔓陀,忽然嘲笑起了自己的怯懦,他曾经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他豪放固执的进出着当朝长公主的宫殿,他可以炙热的倚靠着柴婧寝屋的墙壁侧耳倾听着她的心跳,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敢去做,可他却不敢,不敢接过已经递到自己手边的蔓陀花。
——“真好看…”云修痴痴低语着,“竟真是…在北国也能盛开。”
“云将军…”几个小丫鬟轻轻跺着脚冲云修使着眼色。
云修吸了吸鼻子,脸上的燥红像是蔓延到了全身,忽的吞咽了下喉咙,一把扯过柴婧手里的蔓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