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州正当雨季,才踏进城门,春雨已经如绵丝坠落,黑衣男子扯下蒙面的黑巾,仰头触着微凉的雨水。
柴婧伸出手,欣喜的抚触着手心的潮润,将雨水按上自己的面颊,舒爽的轻叹了声。
“大哥,下雨了。”岳蘅回望身后,“不等爹了,我们赶紧进城避雨吧。”边说着,白龙嘶鸣一声直往辽州城里驰去。
马蹄声哒哒而至,黄衫的岳蘅贴紧马背擦着柴家的马队而过,那一霎,岳蘅掠过黑衣男子分明的脸廓,不禁扭过头又匆匆瞥了眼。
“这个岳家的秀。”柴婧摇了摇头,“非要争这个第一么?”
“我看不见得。”黑衣男子抹去脸上的雨水,“春雨绵绵,该是进城躲雨才对。”
“阿昭。”老者唤了声。
“叔父。”黑衣男子垂下头,目露谦卑顺从之色。
“叔父让你以护卫之身跟随我们来大晋辽州,你可会觉得有些委屈?”
“怎么会委屈。”被唤作阿昭的男子眉间不见喜怒,“叔父还能留着我在柴家,我已经感激不尽,就算做一个护卫,也不会觉得半分委屈。”
老者点头道:“十年了,若是大哥还活着,看见自己儿子今日长大成人,雄姿英发该有多高兴。可惜了.不过只要柴家还有一人,就还有崛起的希望。”
“父亲当年受奸人所害,被拖入谋乱逆党之列,含恨而终。若非叔父想尽法子护下我,我早已经死了也说不定。叔父便是我柴昭的再生之父,恩德此生不忘。”柴昭揉紧手中的黑巾,眼眉忽现隐隐怨念。
“好好的又说这些不快的旧事做什么?”柴婧不悦道,“给武帝祝寿是喜事,你我沾沾喜气没准还能改了柴家的运数,柴大哥,你说呢?”
“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柴昭眼神寻着白龙上的岳蘅,见她在不远处的屋檐下避着雨,白龙前蹄半蹲,马鬃轻蹭着小主人的面颊,像是要替她遮挡风雨一般,岳蘅爱惜的摩挲着白龙,嘴角梨涡尽显,口中似在喃喃念着什么。
“不要再叫我郡主!”柴婧装作恼道,“柴昭,听见没有!”
“额.”柴昭灰眸缓缓合上,晃荡着脚下的马镫,减缓步子融进柴婧身后的护卫里。
次日,惊蛰,武帝寿辰,乾坤殿。
岳蘅早早便起身,对着镜子梳了个长乐髻,左看右看总觉得差点什么,嘟着嘴自言自语道:“你一个将门之女,怎么也比不过那些官家的秀俏丽,平日怎样就怎样好了。”说着正要扯下发髻,岳桓推开门窜了进来。
见岳蘅发丝盘绕,两簇细辫荡漾在颈边,很是娇俏的模样。岳桓憋忍住笑道:“我家妹子还有这样的时候?别折腾了,时候到了,该去乾坤殿面圣了。”
“大哥.”岳蘅迟疑着道,“不如,我扯了这发髻,照着平日里来就好?”
“还有这工夫?”岳桓一把拉起妹妹,“走了,那么多人在殿外候着,皇上怕也是瞧不着你,梳什么头穿什么衣,哪有分别?”
乾坤殿外早已经层叠着许多人,岳家兄妹挤到父亲身后,岳晟瞥了眼两个孩子,正要收回眼神,又多瞧了女儿一眼,唇齿微张道:“阿蘅这个头梳的不错。”
“真的?”岳蘅咧开嘴笑了出来。
岳桓撇了撇嘴,嘀咕道:“爹就是随口说的.你可别当真。”
——“梁国,楚王到!”
“楚王!?”岳蘅垫起了脚尖,“楚王纪冥!”
岳桓拉了拉她的衣角,满不在乎道:“楚王又怎么了?梁国人尔尔。”
岳蘅忍不住道:“大哥,昨日在城门外,你见了周国的柴郡主都客气的很,这个楚王比起柴家又是尊贵许多,你怎么倒是不放在眼里了?”
岳桓恼着这个妹妹的性子,忿忿道:“你懂什么?柴郡主是个女子,自当对她客气些。楚王与我同为男子,我要怕他什么?”
“我也是个女的。”岳蘅咬着唇,“大哥对我怎么没个客气?”
“你!”岳桓一时语塞,哼了声不再应她了。
汉白玉石阶上踱来一个身着明黄锦衣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十二名金甲护卫,皆是身姿英武,男子剑眉飞扬入鬓,黑眸闪动着墨玉般的光辉,步伐如闲庭信步,不紧不慢,就这么缓缓走来,似有傲世之态。
“楚王,纪冥。”柴婧压低声音凑近柴昭道,“这可是眼下梁国朝堂第一红人,他亲赴大晋辽州给武帝祝寿,这个面子,够大啊。”
柴昭遥望着意气风发的楚王纪冥,纪冥眼眸并未掠过殿前一人,径直走近早已经备下的楠木椅,衣衫轻挥自如的坐了下来。
“嗨!”岳桓惊道,“还未见到咱们皇上,还未行礼,这都坐下了!爹.”
“住口!”岳晟低沉的喝止住儿子,“天子脚下,你也要和那人一样不识礼数?”
岳桓悻悻的垂下脑袋,不敢再出声。
柴昭并未多看纪冥,望着前头岳蘅探头探脑的背影,见她不是昨日英姿飒爽的束发,手指绕着颈边的发辫微微晃着肩膀。
柴婧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又回看堂兄嘴角似有笑意含着,抱肩道:“这个岳蘅.可是晋国出名的将门虎女,十二岁就能拉得开强弓,射的中划天而过的云雀,名动沧州。武帝寿辰,点名要见她。此等荣耀,前无古人。昨日一见,模样也十分俊俏呢。我倒是也觉得她不错.可惜.就算武帝要替她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