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雅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抬头迎视眼前的男人。
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垂着头,额发投下一片阴影,暗沉沉的光线居然令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能辞职,辞职了我吃什么?”她下意识的出口,其实她并没告诉他的是,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班。
当然,像卓然这种人是不可能像顾倾城一样说出“我养你”这三个字的,虽然他很想这么说,也自认为有这个能力,但以现今的情况来说,不允许。
是以,他沉吟一会儿说道:
“这一个月算我雇佣你,工资由你开。”
明雅脚步猛的一顿,回头不解的问他:
“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给我算工资?”
卓然的笑意僵在唇边,居然一时找不到借口去挽留。
屋里开着暖气,就算大门开着也没觉得有多冷,蹲下身她拉出自己的小皮鞋穿上,垂着眼一琢磨,渐渐明白过来。
“你放心,做戏做全套,我不会让姆妈知道我在外头打工的。”
说话的时候她低垂着一颗脑袋,注意力全集中在鞋子上,所以并未留意到卓然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明雅……”
明雅没回头,抬起手看看时间,这一瞧,她突然“啊”的喊了一声,然后火烧屁股的跑出门:
“有事晚上说。”
其实以明雅那小没节操的脾气,卓然开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很诱人。
如果换个对象,她估计连班也不上,已经蹲人屋里跟他抬价了,可怪只怪为什么说出这种话的人是卓然,经他嘴巴里一说,她那点快被打包扔垃圾桶的自尊心又“噌噌噌”的往外冒。
离婚夫妻,没道理白拿人家钱的是不是?更何况还是一个小气得连赡养费也不肯给她的前夫,反正她有手有脚的饿不死,怎么的也得跟他硬气一次是不是?
而且出了这栋房子,明雅隐隐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像摆脱了过往的阴影与包袱,呼吸着外头自由自在的空气,她就差没高唱:窝是一只自由的小小小小鸟……
然而与她的欢畅快活不同,一直盯着她背影的卓然,那眼神可是空前的冷冽。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她朝小区大门拔腿狂奔的背影,充满了朝气、活力,甚至连回眸一瞥都不曾的离开他的视线。
当那只曾经自认为是金丝雀的鸟儿离开了笼子,接触到外面广阔的世界时,她也许就不会再飞回从前的牢笼。
刺目的光线瞬间贯穿整间屋子,卓然眯起眼,仿佛在她身后看到了一双翅膀,正扑扇着飞往他够不到的地方。
*
当明雅辞掉手头上的工作以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真成了无业游民。
每天陪着姆妈吃吃喝喝,虽然所有吃用开销全记卓然的账,但是一分收入也没有的日子令明雅感到不踏实。
隐隐约约的,她仿佛是回到从前的日子,所有一切,无论巨细大小都有卓然在一旁打点,好吃好住的招呼着,她只需要心安理得的享受即可。
而就在这番糖衣炮弹不断的轰炸下,明雅几乎要忘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
这日,天还没黑姆妈已经早早上床睡觉了,剩下明雅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对电视机发愣,正好卓然晚上有应酬,打电话说要晚归,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占着人家的大电视看连续剧。
据说是时下最火的偶像剧,夸张的对白狗血的剧情与那仿佛没有结局的集数……居然还颇受欢迎。
明雅抱着靠枕窝在沙发上,眼瞅这女主跟男配离婚然后遇上男主然后发现男主并不是他爸爸的亲生儿子然后男配找来了然后男配的妈妈也找来了然后……她睡着了……
怪只怪卓然家的沙发太舒服,一粘上去不自觉的就睡了过去,而且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沉,直到电视剧结束的片尾曲把她吵醒,她这才猛然由沙发上弹起。
目光呆滞的对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她慢吞吞的将视线移驻到还没完全黑掉的天空,顿时一拍脑门醒悟过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她这是在浪费人生呀!
于是,在明雅做出一个深刻的检讨以后,她拎起包包回了一趟出租房。
收拾好从交易市场便宜买来的饰品,布偶,她借了房东太太的电摩托就开往临近的一个夜市点。
说起明雅当小贩的经历,随便回想一段,那都是长长的血泪史。
从拘谨不善言语到扯着嗓子,毫无障碍的跟人吆喝……
从人生地不熟到哪条街能摆摊子,哪个路口有城管,跑哪条道能最快逃走都一清二楚……
明雅边收拾着自己的货边跟隔壁的“贩”友联络感情,初来乍到大家都不容易,重点是在城管来的时候如果他们提前吆喝一声,那她能逃走的几率可是大大滴……
a市就是有那么一块地方,白日静悄悄,等到天一黑,到处都是夜光招牌人头攒动。
明雅找了个不收费的地方摆摊,说是不收费,其实如果有地痞流氓过来,还是得意思意思的交一点保护费。
今天晚上明雅的生意不错,摆摊一小时卖了几个布偶和首饰,数着白花花的票子她正笑得合不拢嘴,岂料这时一道黑影罩在她眼前。
有客人?
明雅从钱眼里钻出来,刚要笑脸相迎,可在瞧清来人的五官时,嘴角不由的又垮了下来。
“方明雅,你这业务范围真是广,怎么每次见你都在干不同的活?”
人来人往的路口,沈渊双手插在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