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崇德帝思量再三,还是准了沈度的请求,准许他去天牢见盛烈。但是,必须由大理寺卿邵连蘅陪同在侧。
自然,沈度与盛烈见盛烈见面说了些什么,邵连蘅都会听进耳,崇德帝都会知道。
对此,沈度并不意外。他早已想到,若是崇德帝肯让他单独去见盛烈,那才是怪事。
至于邵连蘅么,沈家将他贴身的奸仆找了出来,免他后顾之忧,甚至免了邵家的灭族的大祸,这是沈家帮的一个大忙!
沈家帮邵连蘅的忙,崇德帝并不知道,邵连蘅也会将这事捂得密密实实。——若是让崇德帝知道,邵连蘅身边得用的仆从乃是西盛的奸细,邵家一族都逃不了难。
邵家怎么能说,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大理寺卿身边混进西盛的人,光是御史台官员的口水都能把邵连蘅淹没!
因此,在天牢外见到沈度的时候,邵连蘅的态度是感激的,这种感激藏得恰到好处,随同的官员并没有发现,只当是沈度领王令来天牢,邵大人对王令尊敬而已。
天牢,沈度并不是第一次来。当年,孟德妃之父、前御史大夫孟云卿,曾有一度被关在天牢里面。沈度护送他离开京兆之时,就是来天牢这里带走他的。
没想到,他还会来到这里,将要带走了另外一个人……
想着孟云卿和盛烈,沈度的心神不禁有些凝重。
“沈大人,里面请。其人就在甲字二号监,一直都有狱卒守着。”邵连蘅这样说道。虽说沈度已被停官,但还在为皇上办事,邵连蘅还是习惯称沈度为“沈大人”。
他引沈度进大理狱中,往甲字二号监走去,随同的官员便止步于甲字监外。
这一次雾岭矿脉的事,崇德帝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就连少卿封兰言也没随同。在带着沈度来到二号监后。邵连蘅就让狱卒退出监外,确保他们都不会听到任何话语。
而他自己,则像崇德帝所吩咐的,紧跟在沈度身侧。现在还没到离开的时候。有些话语总要听的。
隔着铁栅栏,沈度细细打量着里面的盛烈,差点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这是时隔六年之后,沈度再一次见到盛烈,他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囚犯。和六年前那个逃亡太子联系起来,变化太大了,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六年前,盛烈虽然逃亡,但身上壮志未灭戾气未消,即使被擒获,仍看得出是一个枭雄。但现在,经过六年的刑求,经过每月两次的提审,磨灭了他所有的心志。
尽管。他身上十分干净,背脊也挺得很直,但脚下,是几斤重的寒铁以及身上无法掩藏的刑求气息,都表明,他终究,是一个囚犯而已。
难怪,从往来的密报中,可以看得出他再也无法忍受、想要挣脱逃跑的意愿。沈度此刻在想,若是早一点亲眼见到盛烈。他根本不用苦苦分析那么久,才能知道盛烈想逃离的意愿。
任谁见过六年前的盛烈,再见到现在的盛烈,都会知道。眼前这个囚犯,一定再也待不下去了。
也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狱里面,在见不到尽头的刑求之中,盛烈能坚持六年,已经太不容易了。
六年。或许是盛烈的极限了。然而,盛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急于想离开天牢呢?
沈度想到了傅铉前两天所说的那个消息。心想道:看来盛熙即将理政这个事实,对于盛烈来说,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点重量。
在沈度打量盛烈的时候,盛烈也在细看着沈度。当年逃亡那么慌乱的时候,他只记得自己是被一个十分年轻的虎贲士兵擒获的。那士兵的具体模样,他早已经忘记了。
莫不是眼前这个人?
沈度,盛烈早就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了。若不是这个人,两年前他就能离开大定的天牢了。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听密报说起沈度这个人。直到梨花林事件,他才真正想到:沈度,是可以用的人。
梨花林事件,尽管崇德帝瞒得密实。但是盛烈还是知道了,西盛自有暗探告诉他。——一心想着逃离的盛烈,忽视了一点,他在狱中怎么能收到这么多消息?
从种种迹象看来,这个年轻的朝中权臣、虎贲将领,是和大定皇帝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心结。
这个心结,盛烈想了无数次,都没能得出真伪是否。但是,到了现在,他已经没办法在意真伪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一定要离开京兆天牢!
当初的巫蛊谋反,是盛烈一生的转折点。若没有这件事,他会是西盛的太子、将来的帝王。盛烈在狱中的时候,日日想着这个转折,想着盛熙即将开始理政,心中的不甘已经到达了顶点。
他一定要出去,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大定的天牢,回到他所在的西盛去。然后,再与盛熙争个高下!
眼前这个沈度,就是他能否顺利逃脱的关键,是他相中的唯一关键!
沈度与盛熙这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打量着、在心中评判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是一种无声的较量。
反倒是一旁的邵连蘅,觉得二号监这里的气氛实在凝重,于是打断了这两个人的较量,对沈度说道:“沈大人,那么本官就在外面等着了,一刻钟之后本官再进来。”
沈度提出见盛烈,必是有话要与单独要盛烈说的。这一点,邵连蘅很清楚。虽说沈家施恩不望报,但这会儿,他肯定要与沈度两分方便,于是退了出去,留这里给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