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几日,白云坞原本占据的大好局势急转直下。
李承运的人已经占领了密州,别说溃败中的吉鲁大军了,就是之前盘踞在铁福港一带的钟天政那支人马,也神秘地冰消瓦解,不知了去向。
与此同时,纪南棠也不知打哪里聚集起来了数万兵力,突袭邺州。
接替王十三统帅江北军的司安空有一身武力,不擅带兵,身负顾问之责的符良吉明哲保身,始终缄默,而副将们已经习惯了王十三在时不管主将命令有多荒诞,只要听令行事便能打胜仗,一个个与提线木偶无异,结果自是吃了大亏,一场混战下来,司安被乱箭射死,江北军上万人被俘,如此一来,不要说邺州,连关中也保不住了。
随后李承运发出檄文,称关中盗匪假借前朝之名,匪首自号白云坞主,黩乱朝纲,屡行暗杀之事,毒害挟持重臣,更勾结吉鲁国,许以重金使其发兵,杀我民众,占我山河。他将亲率大军前往奉京平乱,号召天下人共诛此獠。
此时李承运麾下聚集的能人不少,这篇檄文写得慷慨激烈,极有力量。
白云坞主看罢自然大怒,若按他心意,定要派出大批刺客混入离水,给李承运那帮人点厉害瞧瞧,可惜他的一众亲信之前去飞云江设伏,竟然出了意外,那么多高手自此杳无音讯,连个回来报信的都没有。
手底下听话的虽多,真正忠心的却没有几个,大多是服了神丹不敢反抗。白云坞主也意识到形势不妙,这时候东方情绪激动地回京告状,加上张起在半路上失踪,这种种反常自然令他生了怀疑。命令慕鹏带着王十三立刻回京。
等着王十三的,除了当面对质,还有盘查和问罪。
王十三来不及再同文笙交待,即刻起程。不过他并不怎么担忧。文笙和厉俊驰等人既然就藏身在附近,必是时刻关注着他和慕鹏的一举一动,他这里一出发,文笙第一时间就会得到了消息。
怎么联络,京里怎么安排,都不用他操心,他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老贼吧。
这头回见面总得想办法糊弄过去,打消老贼的戒心。才好找到机会将其连根拔除。
一路无事,数日之后,慕鹏和王十三来到了奉京城外,距离东城门不过数里。
进入靖定之后,慕鹏一直和京里保持着联系,白云坞主应该已然知道他们今日到京,眼看长亭在望。王十三勒住马,笑对慕鹏道:“不知道坞主会派谁来迎接我等?”
慕鹏愁眉苦脸的:“还迎接我们?出了这么多事,不责罚论罪就不错了。”
王十三自然看出来慕鹏心事重重,能不能骗过白云坞主,慕鹏的表现至关重要,故而他才故意引出这个话题,好给对方增添点信心。
“你怎么会有这等想法?”王十三满脸诧异,“要处置也是该处置东方吧,若非那混账仗着坞主宠信,胡乱插手军务。咱们这会儿早打下离水。为坞主立下大功了。我若是坞主,知道因他错失良机坏了大事,剐了他的心都有了,你我好歹也是打下邺州的有功之臣。责罚谁也不会责罚咱,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可是那东方……”
王十三“哼”了一声。语气阴鸷:“没能发兵离水,反到使邺州易主,出了这等失误,必然要有人为之承担责任。不是我们,那就是东方。他不过因为误服了赵康放在酒里的神丹,就怀恨在心,百般找咱们麻烦,这人对坞主又有什么忠诚可言?亏坞主还对他如此倚重,视为臂膀!”
那神丹明明是自己亲手放到酒壶里的,赵康不过是被他们拖来当了替死鬼,慕鹏对王十三这番话心领神会,此事天知地知,再便是王十三、他还有张起知道,张起凶多吉少,只要他们两个一口咬定了,坞主又怎么会知道实情?
而且王十三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若不是怀有异心,怎么会对服下神丹如此抵触?
慕鹏不禁想若是易地而处,自己非但不会生气,还巴不得把神丹的事过了明路,东方这表现确实值得怀疑。
他却不想着人各有志,白云坞主手下也不是人人都想追求那份刺激,对神丹避之唯恐不及的大有人在。
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十三继续给他吃定心丸:“慕兄,有句话咱们兄弟私下里讲讲,你可千万别传出去。”
“什么?”慕鹏竖起了耳朵。
“说不定坞主早想叫他服下神丹,只是不好开口。”
说完了,王十三回手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那马一声嘶鸣,撒开四蹄,向前飞驰而去。
奉京城转瞬即到,还真有几个人在城门口等着迎接他们。
为首之人王十三认识,正是上次来京同他打过不少交道的弘光。
这位也是白云坞主的亲信,就王十三所见,与东方的地位差不多。
慕鹏由后赶至,看到弘光等在城门口松了口气,笑道:“表哥,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弘光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十三,神色淡淡地打了招呼,全不似上回那么热情,方转向慕鹏,冷笑道:“你想见着谁,想叫东方来接你,还是由坞主亲自相迎?”
慕鹏登时噤声。
王十三却似全没听出弘光语气中所带嘲意,理所当然接过话去:“东方就算了,虽然我觉着依我和慕兄所立功劳,坞主亲迎也不为过,不过他老人家近来想必忙得很,能安排你来接我俩,我和慕兄已是心满意足,感激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