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是一位其貌不扬的白胡子老头,卞晴川曾在同乐台的主考官席上见过他,知道这一位姓陈,人送外号“藏头猱”,乃是玄天塔的守塔乐师。
闻人英同卞晴川当日组队打过团战,算得上是老朋友。上官泰、易氏兄弟面上有些尴尬,还是陈老开口,道明了来意。
“去年顾姑娘来奉京,老朽曾与她在丽松崖山道上有过一番对话。她邀老朽到开州来,在她的乐师学院里教学,大家一起研究《希声谱》,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她便出了意外,唉。她人虽然已经不在了,老朽却不能言而无信。我本想邀几个老朋友一起过来,不过眼下奉京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当权的人没把玄音阁看在眼中,他们需得留下看护玄天塔,保全塔里那些珍本。”
卞晴川大喜过望,连忙称谢:“您能来,就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我代小徒谢谢诸位。”这时候他才确定这些人都是来乐师学堂教书的。
闻人英也到罢了,上官泰、易氏兄弟和谭家牵绊颇深。会跑到开州来着实叫人没想到,不知是不是在奉京呆不下去了。
他刚腹诽完,易星河呐呐开口:“我等是最近接到书信,才知道谭五先生和顾乐师还有个约定,谭五先生不能前来赴约,便由我们几个代替。五先生琴艺甚高,我等难望其项背,但好歹合几人之力,在教学生上面应该勉强比得上。”
卞晴川这才知道究竟。
这是邺州那边王十三同谭家暂时联手的结果。
他笑着缓和气氛:“求之不得,论技艺诸位或者比不上谭五先生。但若论教学生,诸位可有经验的多。”
卞晴川不擅伪装,几人和他聊了一会儿都觉奇怪,原先在玄音阁不觉着他这么冷心冷肺啊。唯一的徒弟不在了,看上去也不像强颜欢笑的样子,啧啧,到底是上过战场的,真狠得下心来。
卞晴川回去和文笙讲,大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文笙听到陈老依约前来。颇感高兴,笑道:“师父您先派人好好招待着,等我办完事,再去跟大伙请罪。”
送走卞晴川,文笙想着十三从谭家给她要人,省得她为这事还要专门再赴天女湖,依他的脾气,能这般周到,显是时时在想着自己,心里甜甜的,脸泛笑意,铺下纸笔,便要给那小子写一封表扬信。
这时候隐居天女湖的谭家众人却是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上次谭家诸子同文笙面谈之后,决定要为除去白云坞主出一份力气。
谭锦华的姑姑做过皇后、太皇太后,把持过后宫和朝政,如今虽然撒手了,但想找几个身在要位受过她恩惠的宫女太监,打听打听宫中的情况到也并非难事。
很快白云坞主在宫中的所做所为便事无巨细地传出来。
这其中有一条吸引了谭家人的注意。
建昭帝晚年身体不适,时常觉着力不从心,太医能做的有限,他除了曾动念想将南崇医令燕白要到手,还像大多数的帝王一样,迷信起了炼丹,想要长生不老。
有皇亲贵戚体察上意,给他推荐了几个会炼丹的道士,建昭帝生怕谭梦州和皇后干涉,将几人悄悄养在宫里。
其实那时候宫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很难逃开谭皇后的耳目,只时她那会儿正在谋求退路,不想多管而已。
白云坞主住进皇宫,不大叫人伺候,加上他武功又高,行踪诡秘,宫女太监们时常对其所做所为摸不着头脑,但就在他鸠占鹊巢不久,奉丹处便多了位神秘人物。
这人是位五十余岁的男子,右边太阳穴上长了块红色胎记,沉默寡言,轻易不出门,时常在丹房内一呆就是好几天。
从他来后,之前那几个道士就捞不着进丹房了,受男子两个小徒弟的指使,净做些粗活儿。
这个神秘男子极得白云坞主看重,有宫女听到白云坞的人恭敬地称其为“屠先生”。
前头说了,这位屠先生等闲不出门,但最近不知怎的了,他要离京一趟,说是要坐船出海,往南方一行。
谭家的探子原想在中途生擒此人,但却发现随行的还有白云坞七八名高手,上去捉人与送死无异,只好先将这消息送往天女湖。
诸家诸子收到这消息自是欣喜异常,这个屠先生显然就是为白云坞炼制“神丹”之人。
只要抓到他,就可以撬开他的嘴,拿到“神丹”的配方。
还有一点,叫谭家人不能不寻思,此人在皇城里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带人出海?会不会是千花岛被烧之后,白云坞将种植花草的地方改到了南海某座岛上。
若说适宜这花草生长的地方,南方炎热潮湿,与千花岛多水多雾的环境也差不多。
谭家没有耽搁,谭二先生立刻带人赶去拦截,另将这消息告诉了王十三。
王十三自然毫不含糊,当即就传给了文笙知道。
如今宣同方等人已经顺利加入到他的军队中,刚好有空缺,一进来就是千夫长,王十三将几人的身份报给白云坞主,老贼很快派人过来,对江北军打了如此一个大胜仗大加褒奖,提都没提宣同方他们,这样子应该就是默许了。
派来给王十三加官进爵,犒赏三军的不是旁人,正是东方。
东方到的时候,王十三刚收到文笙的回信。
信上说,她准备出海,亲自去会一会那屠先生。
王十三没当一回事,谭家去了不少人,再加上文笙,那屠先生怕是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