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就这么着怀中抱着琴,脚踩积雪,坦然自若地向着谭老国师迎过去,无视了远处传来的“嗡嗡”声浪。
但人群里偏有几人叫得很大声,实在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顾姑娘,好好比,我在你身上押了一千两!你要是输了。我就……”
这人话一出口,便引起一阵哄笑,众人七嘴八舌,声音之大瞬间将他接下来的话淹没。
很快自另一个方向又传来更为响亮的呼喊:“顾姑娘。你们就在这里比吧!”“就是,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叫我们开开眼,进山去我们就看不到了。”
文笙足下顿了顿,没有回应。
陆汾在旁保护。闻声到是回头比了个手势,口里嚣张道:“顾乐师是没问题,只是谭老国师怕输不敢!”
只是四下里太过嘈杂,没人听到他这番话,否则虽然他说的是事实,看,非一齐嘘他不可。
谭家诸人还在孝期,包括谭老国师在内全都身着黑袍,白麻布束带,谭三先生右边袖子空荡荡的。也在其中。
一行人走下山,神色肃然,只是看着就叫人头皮发紧。
随着他们一行越走越近,山外众人渐渐消声,没有人敢再大声喧闹。
他们中间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见到诸家诸子,更不用说谭老国师。
文笙微微躬身:“晚辈依约前来,见过谭老国师。”而后不等谭梦州回应,冲他旁边的谭大先生点了点头:“大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谭睿博神色登时有些尴尬。
文笙又转向另一旁的谭二先生,这次是真心实意鞠躬施礼。叹道:“学生见过院长。”
谭睿德一时无言。
隔了这么久见到顾文笙,令他很难不想起自己的儿子,心中顿时如刀割一样难过。
谭老国师见状哼了一声:“既然来了,那就请上山吧。”
文笙站住未动。道:“斗乐之前,我要听诸位前辈当着天下人亲口再应承一回,此战若我输了,单凭诸位发落,若文笙侥幸赢了,那便如何?”
谭老国师冷笑道:“你若赢了。谭家老老小小便从此归隐,不问政事,就连玄音阁的乐师,只要同我们沾亲带故,也一并包括在内。”
“如此甚好。我相信依您的威望,谭家的地位,不会出尔反尔。”文笙的目光自谭锦华、谭康华等人身上掠过,转回谭大先生脸上,又道,“前番平雄岭斗乐,谭大先生曾言,若是平手,也算晚辈赢,不知谭老国师您这回……”
她以问询的语气拖了个长音,谭睿博不知为何,心中一跳,突然涌上一阵不妙的预感,可不等他开口,老父亲已道:“也算你赢,还有什么要啰嗦的?”
谭梦州先后从大儿子、易氏兄弟和“藏头猱”陈虞口中了解了文笙的技艺,对这一战的结果非常有把握,若早便一对一,对方怕是连自己的大儿子都斗不过,何况是自己出手。
战平?怎么可能。
故而他被文笙拿话一激,便干脆答应下来,省得世人说他以大欺小。
文笙也是在来的路上想到了此节。
乐师斗乐,以平手收场的极其罕见,毕竟大家都是以攻击他人见长,相持不下就一直斗下去嘛,总有分出胜负的时候,尤其这次又挑明了是不留手的生死斗。
所以之前大家都将之忽略了,提也未提。
但罕见不是没有,万一发生了,总要有个说法,免得白忙一场。
谭老国师话一出口,文笙便冲着厉俊驰使了个眼色。
厉俊驰会意,气沉丹田,开口冲山外吆喝一声:“谭老国师有话,战成平手也算顾乐师赢!”
这一嗓子声传数里,震得两旁山道上的雪簌簌往下落,谭家众人只觉满耳都是回音“顾乐师赢”“顾乐师赢”,不禁脸色微变。
谭老国师重重哼了一声。
文笙目的达成,笑道:“上山吧,还请前辈们带路。”
两下合到一处,沿着山路往山上去。
文笙又道:“虽然这场乐斗已经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晚辈依然要说,之前的谣言不是我散布的,我也是受害之人,再者,谭小姐的死与我亦没有半点关系,我就啰嗦这么多,事情早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本来今天这种场合,没有谭锦华说话的份儿,可他偏偏就开口问道:“姓钟的现在何处?”
文笙一哂:“我也想知道。”
谭锦华阴沉着脸没再说话,他突然插进来问这一句,也不知是不是信了文笙的话,怀疑钟天政在暗中捣鬼。
谭家余人都没有作声,只闻脚步咯吱,沉默着往西而去。
走不多久,厉俊驰诧异道:“这是要去西峰么,今天的斗乐在西峰进行?”
谭二先生道:“不错。”
“这是因何,西峰本已险峻,再加上这么大的雪,一不小心便会跌落山谷……”
谭老国师本不想搭理厉俊驰,谁知他质疑起来没完,听到此处冷哼了一声:“一不小心?不会小心些么!”
文笙示意厉俊驰不必说了,对方挑西峰作为斗乐之处,必定有着他们的考虑,最大的可能是那里无法打埋伏,藏不住人,要说到了谭梦州这种程度,还会忌惮的,就只有《连枝》了。
事实也确是如此。
之前景杰、厉俊驰等人跑来顺金查探地形,谭家这边也来了不少高手,若非纪家军的斥候们机警,双方当面遇上都有可能,那边不是傻子,自然也有所察觉。
谭梦州担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