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笙接下了战书。
她回复谭大先生:“既得前辈相邀,敢不赴约?待到七月中元节,文笙必至平雄岭,当面聆听前辈雅奏。”
这消息同样传得飞快,此时尚是六月底,到中元节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好事者相携赶往平雄岭一带瞧热闹的了。
虽然两大乐师斗乐,他们无法靠得太近,但说不定却可以离远听上一耳朵,瞧上一两眼,就算去不了平雄岭,在山底下也可以打听到第一手的消息,胜于听旁人以讹传讹。
可惜平雄岭地处开州边境,离战场不远,这世道又不太平,各种杀人越货趁火打劫屡见不鲜,否则的话,定有人开盘设赌局,赌到时候谭大先生和顾文笙谁赢谁输。
谭大先生接到文笙答复之后没做表示,相当于默认了中元节这个日子。
他虽然急着要人,也知道任谁突然接了他的战书都不会立刻应战,需得好好准备准备,地点由他来选,对方定了时间,只拖半个月怎么都说得过去。
文笙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这场斗乐自从被提出来,就已经不只是她和谭大先生两位乐师之间的事。
谭大先生往小了说代表谭家,往大了说,代表着玄音阁乃至朝廷一方的乐师,而她同样肩负李承运的重托,这一战胜了平了都还好,若是输得一塌涂地,那开州办学之说只能成为一个笑话。
这半个多月文笙尚有许多事需要安排。
先是宣同方四人。
这四个人自从打完了顺宁跟着王十三来到离水,就闲了下来,这会儿闲得都快长毛了。
四人着实没想到。他们跟随的陆少爷,南崇第一杀神死了二十年还凶名赫赫的陆爷的独子,在大梁这边竟然一没名气,二没地位。世人听说他王十三这个名字。现在是因为他涉险诈降(一说撞了大运)救过李承运,以后多半要凭着摘到顾文笙这朵名花。
前提是顾文笙言而有信,不会弃他如敝履。
陆少爷都混得如此落魄了,他们几个在离水人生地不熟。憋屈成啥样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盼到文笙相召,才知道王十三去了南崇。
文笙想着拜月族的人他们熟,玉盘云水也走过好些次了,与其叫他们几个在离水呆着,还不如打发去南崇给王十三帮忙,果然一问之下宣同方等人忙不迭答应。
文笙帮四人准备了盘缠和通关文书,安排他们即刻出发。
段正卿在离水的消息必须对外保密,文笙马上要去两军阵前。没空在他身上再耗费精力,禀明李承运之后,把他送去了将军府,交给李曹招呼。
段正卿对无法跟去平雄岭表示很遗憾:“顾姑娘,你将老朽当做人质这没什么,能否将我带在身边,老朽身为谋士。不敢自诩有经天纬地之才,好歹习惯了遇事出谋划策,为主上分忧,到时候采不采纳全在姑娘一念之间,将我丢给一帮武夫看管,岂不可惜?”
文笙身子前探,双目盈盈望着他,仿佛被他勾起了兴趣:“那请段先生教我,如何才能确保此次与谭大先生斗乐稳赢不输?”
“这个么……”段正卿面现犹豫,神情闪烁。“也不是没办法。只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文笙这才“哈哈”笑了两声:“段先生想说的不外乎又是那些鬼蜮伎俩,我不是钟天政,所以用不到先生,你就在这将军府老实呆着吧。”
她站起身。挺直了后背,欲往外边去。段正卿顾不得受了鄙视,连忙道:“公子此次是诚心欲与姑娘联手……”
文笙嘴角勾起,噙着一丝嘲意:“有多诚?可愿将胡良弼遗下的配合之法拿出来共享,或者是交出最后一篇《希声谱》?”
说罢她挥了挥手,不再多言,大步走出屋去。
纪彪奉命带了十余名纪家军守在院子里,见文笙出来立刻迎上去,文笙交待一番,纪彪连连点头,拍着胸脯担保绝不叫屋里的老头儿接触到外人。
任你如何能言善道,满肚子诡计,我只管一力降十会,叫你见不着人,先憋上一段时间再说。
对于半月之后同谭大先生的这场斗乐,文笙面上虽然好似成竹在胸,心里却殊无把握。
像谭三先生、谭四先生,手段虽然同样很厉害,好歹当初她在玄音阁的时候,还曾借着打团战的机会一个台子上领教过。
当时文笙虽然无法与之抗衡,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她早已是今非昔比,加上知己知彼,文笙若这会儿遇上他们到还不惧。
可谭大先生身为北院院长,文笙从未见他出过手,就连师父卞晴川也不清楚他的底细,不免叫人有些不安。
为此文笙从接下战书,就将手头正在研究的奇门遁甲大阵先放到了一旁。
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比一点儿不练就这么上阵强。
这半个月若想《希声谱》再进一步,文笙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要去两军阵前走一趟。
杨延所率的大队人马已经驻扎在了开州边境,先锋官是他的侄子杨锐雄。
为彰显朝廷军队的实力以及讨伐李承运的决心,先头部队没有迂回,直取通往离水最近的一条路,杨锐雄率领着上万精兵,一番苦战,拿下了开州边境的第一座城镇侯阳。
侯阳失守早在纪南棠的预料之内,他命令侯阳守军后撤,两军对峙于开州重镇岐春。
这一战才是真正的生死攸关,文笙正是要赶到岐春去。
卞晴川、戚琴与她同行,考虑到王十三、云鹭都不在,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