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睡醒了,自己早已乘坐马车不知去向。这是她能想到最省事的法子。
《伐木》的影响犹在。对众人而言,正是心神最放松的时候,《探花》旋律一起,几乎就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很快抵抗力弱和原本就困倦的人先行躺倒。其他的人即使意识到不对,也已是哈欠连天,呆呆站在原处,不过多撑了一会儿。
王十三一跃而起:“好了,还是你厉害,这招帅得很,比刀按在他们脖子上都好使。”
文笙抿嘴一笑,右手一个“长锁”。结束了《探花》,将琴拿开,便要站起身。
在她想来,自己从领悟了《希声谱》可谓无往不利,从来未失过手,钟天政能突破《行船》的屏障那不过是个特例,根源在他俩当初练的“合鸣”上。就连钟天政,应对起《探花》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何况是眼前的这些“尾巴”。
可偏偏事有例外。
王十三此刻人是站着的,当先发现有异,“咦”了一声,指着暗处,示意文笙快看。
文笙随之望去,横七竖八睡倒的人群中,竟站立着一个人。
这个距离,《探花》实在不该失去效果。
那人身体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模样。但随着王十三和文笙注意到他,那人拍了两下巴掌,往这边走来。
这一动,显然是个活人。并不是傀儡之类。
文笙并不死心,再度坐回原处。弹起《探花》,一边弹,一边留意着来人的反应。
那人走得很慢,似乎有意在给文笙更多的时间叫她弹琴,边走边赞道:“顾姑娘真不愧是《希声谱》的传人。如此良宵,得闻两首如此美妙的琴曲,真是不虚此行!”
文笙怔住。
对方气息四平八稳,确实是未受《探花》的影响,文笙不是不能接受现实的人,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她也就停了琴,站起身来,端详对方。
先闻其声,再见到人,文笙立刻便断定她并不认识来者。
这人中等身材,大约四十来岁,身穿褐色的麻布衣裳,赤着脚蹬了一双草鞋。五官长得很普通,面色黝黑,唇上留了两抹短髭。
看这打扮像是个披发头陀。
不知是不是篝火的原因,他这么走过来,叫人很容易忽略他的长相,只注意到他有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
这人空着手,连个包袱也没拿,看样子也不像有同伴。
王十三觉着不妥,手摸到刀上,喝道:“站住!装神弄鬼,哪条道上的?”
来人仿佛半点没觉着冒犯,笑了笑,站住。
“我没有恶意,这位小兄弟无需如此。”
王十三哼了一声:“哪个坏人头上也没刻字,一上来就承认的那是傻子。没有恶意你跟着我们?”
王十三如此直接,来人显得有些不能适应,他隔着几丈远站住,道:“两位误会了,依两位的名气、本事,我相信他们与在下一样,身不由己从乐城跟出来,更像是一种追随。就像在下,仰慕已久,一有机会,就迫不及待地想与二位交个朋友。”
王十三半信半疑,挑眉问道:“他们都睡了,你为什么醒着?”
来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文笙开口:“先生贵姓?”
一个能够抵御《探花》的人,不容她不重视。
来人道:“在下复姓东方。”
东方在复姓里面并不罕见,文笙坦然道:“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不受这支曲子影响,方才真是吓了一跳。”
东方脸上没有半点得意之色,张嘴正要说话,王十三在旁接言:“吓着你了?真是该死,我来将这小子一刀宰了,那就没有例外了。”
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打这人从人堆里一冒出来,王十三就觉着浑身不舒服。
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个好气。
东方脸色变了变,强笑道:“两位难道不想与在下交个朋友,以便能在《希声谱》上更进一步么?”
王十三闭上了嘴,望向文笙。
那东方又道:“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乐师,但天生有些古怪,乐师的手段,算了,我也不敢把话说得那么满,反正我认识的乐师没有一个能奈何得了我的。传闻《希声谱》有多么厉害,我忍不住好奇,顾姑娘,你何不再试试别的曲子?”
文笙暗自皱眉,这个人不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姓东方。
他想一一体会自己的《希声谱》,目的真像他说的那么单纯?
关键是除了适才弹的两首曲子,她所学其它的几篇曲谱像《捣衣》、《采荇》并不适合拿出来与他对练,《碎玉》更不必说,所以文笙只是转瞬间就打定了主意。
“若换一个时候,我俩巴不得能有机会与先生切磋。只是这会儿我们还有要事,不能再耽搁,东方先生若是有意,日后可以去离水找我。”
不是见猎心喜,而是委婉地拒绝。
东方先生显然大为意外,犹豫道:“这样,那……”
文笙毫不犹豫冲他面带抱歉点了点头,招呼十三:“不早了,咱们走!”
说罢她转身便要上马车。
东方先生伸手欲拦,王十三早在等着这个机会,见状一个箭步冲上,伸掌向他肩上拍去。
他动作太快了,东方先生目光一凝,抽身后退。
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