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没有多耽搁,换了件深色的衣裳,提着刀悄悄出了门。
一更去的。快到三更才回。
燕白果然不在家。
他府里只有一些下仆和几个学徒,王十三蒙上脸逼问了几人,并没有什么收获。
那些人有的说医令大人被留在了皇宫里,有的说他还在平安侯府。几个学徒都是跟着燕白学师没几年,水平不可能高过穆老神医。
王十三无奈,只得空手而归。
可以肯定的是燕白一定没有走远,就在嘉通。
文笙没有睡,点了灯等着他。
王十三走到门口,脚下顿了顿,才伸手将房门推开。
两个人四目相视,王十三勉强笑笑:“没找着人。说是在外头看病呢,等我明晚再去,老子还不信了,他能十天半月不回家一趟。”
文笙早有预感,回他一笑:“好,我们才刚来,好事总是多磨。快休息吧。”
统共只有两间房,他俩扮的又是两口子,王十三对夜里与文笙住一起颇为心安理得,想想若是一直找不到燕白,他和文笙也只能共处这半月二十天的,王十三不敢多想到那时候会怎样,就像他不敢回想拜月台上文笙垂死的一幕。
反正现在他哪怕是睡地铺,也绝不肯把位置让给禅离。
更别说文笙好说话得很,昨晚就主动将一大半儿的床让给了他。
他当着文笙装作浑若无事,跑到院子里。心事重重洗漱过。又特意洗了脚,将水泼了,大冷的天赤身只穿一条裤子,趿着鞋子回屋插上了门。
文笙已经躺下。闭着眼睛,被子严严实实盖到脖颈。满头乌丝都铺在枕头上,更衬着脸色苍白。
他的被窝也铺好了,就在一旁。
王十三闷声不响过去躺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抬手一挥,以掌风将不远处桌案上的灯熄灭。
文笙觉出他情绪低落,忍着瞌睡强打精神,在黑暗里笑了一声。
王十三下意识张嘴想说“笑屁”,却觉嗓子眼里堵得慌。
夜深了,这寻常院落的房舍也不知道隔音不隔,文笙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陆不逊,这一手可帅得很呢,我想吃面了,明天早上你若不急着出去,去借个面板回来,咱们擀面条吃好不好?”
王十三闷声回答:“你大小姐,会擀面条?”
文笙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你擀呀,我还没吃过用内力擀出来的面条呢。”
王十三哼道:“大爷只会做刀削面和馄饨面,你要哪个?”
文笙登时想起了飞云江上那会儿,“哧”地一声笑:“不会可以学嘛,我想吃你擀的,好不好?”
这柔声细语的,分明是在撒娇么,王十三打了个激灵,觉着连寒毛都竖起来了,顾文笙,撒娇?
怎么这么惊悚?
“你到是擀不擀?”文笙不闻他回答,声音中透着些许恼意。
王十三闭着眼答道:“擀擀擀!擀它一大锅,撑死你个小娘们儿。”
说完了,他才意识到刚才不小心说了个“死”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但文笙显是全未在意,黑暗中听得她低笑出声,声音里透着得意。
王十三突然觉着鼻子发酸,眼里热辣辣的。
文笙笑罢,不闻他做声,猜测他心情还没好转过来,低声道:“十三,没事,尽力就好,我这些日子过得很开心。你要睡不着,我唱歌给你听?”
王十三觉着身边躺着的就像是一团火,吸引着他这只飞蛾不顾一切扑过去。
他翻了个身,粗声道:“你唱。”
不等文笙开口,他又道:“顾文笙,我想抱一抱你。”
文笙的歌顿时就没能唱出来,她默了一默,柔声道:“那就抱吧。”
她开口的瞬间,王十三已经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闭着眼睛,心里像吃了枚果子,又酸又甜,还带着些许的苦涩。
其实来南崇的这一路,他没少抱文笙,抱着她逃命,抱着她翻山越岭,抱着她,怕她死掉,甚至有那么荒诞的念头,希望她能吸自己的阳气活下来。
但他清楚地知道,那些与现在不同。
像干涸裂缝的土地,遇上清澈甜美的泉水。
若是能这样一生一世就好了。
不,还不够,要是能让他亲一亲就更好了。
王十三飘飘忽忽,一腔心思不知飘飞到了哪里,文笙却被他抱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气闷心跳,忍不住出声嗔道:“抱够了么?”
“……没。”
“感觉如何?”
“又香又软。”
文笙低笑了一声,笑声里透着揶揄:“不当我是女鬼了?”
王十三闭着眼睛,声音里回味无限:“大爷我现在充满了力气。我准备杀进南崇皇宫,去把燕白揪出来!”
他丢下这句豪言壮语,本是真想着粉身碎骨,轰轰烈烈大闹一场,但随着这话出口,他“咦”地一声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随手抹了把眼角的湿痕,道:“有个办法。”
文笙在黑暗中睁眼望着他:“什么办法?”
王十三漫不经心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接着睡,我再想想。”
文笙“切”地一声:“你试试,换你你能睡着?”
王十三想想也是,悄声道:“燕白不是住在宫里不露面吗,咱们想个法子,引他露面。这两天待我打听打听,南崇这帮官儿有谁名声不好,找那位高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