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罗队长吩咐,另一条船上已经有人发响箭求救了。
真正的敌人虽然只有一个,他们却有不小心捅到了马蜂窝的感觉。
搭上一条船,死了这么多袍泽,要杀的人却还活蹦乱跳的,加上天黑看不清楚,只知道对方在江面上纵跃如飞,神出鬼没,南崇兵们真心觉着崩溃,若不是正好来了帮手,直接丢下同伴驾船而逃都有可能。
罗队长有些不安。
来的是巡逻船队,不知领头的是谁。
梁宏梁大人命自己船到江心的时候处理得干净点儿,既是杀人灭口,这凶徒手里怕是捏着梁大人的把柄,巡逻队一插手,势必暴露,梁大人会恨死自己……
保命要紧,且看能不能趁乱杀了他。
罗队长这患得患失的工夫,王十三已经丢了缆绳,在他船上大开杀戒。
虽然一刀一个,但因为要护着文笙,王十三总觉杀得还不够痛快,这不是么,就因为有所顾忌放不开手脚,迟迟没有搞定,对方的援兵都赶来了。
巡逻船队接到讯号,正飞快地接近过来,几艘船在水面上一字散开,呈包围之势。
王十三打眼一扫,便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对方这一行少说也有五六艘船,船上灯火通明,只距离最近的这一艘船头上就站了七八十号人,刀枪林立,甲胄鲜亮,透着一股肃杀。
来的是南崇精锐,又人多势众,他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何况还带了个累赘。
他有心趁这工夫杀了那姓罗的队长。无奈那人缩在了人群里,离得有些远。
王十三挥刀格开一根长矛,侧身将一个南崇兵直踢出她护在了身后。
“怎么办?”他悄声问文笙。
文笙不等说话,先深深呼吸,可算透过气来了。
王十三问她怎么办。她也没有好办法,身陷重围,又不能当真飞天遁地。
稍一迟疑,迎面船上已有人遥遥喝问:“什么人在此打斗?都停下,不得再动手,谁的队长,出来答话。”
文笙见状先给王十三支招:“你尽量拖延,争取点时间。”
王十三心下发苦。咧嘴道:“敢情你也傻眼了么,要命,赶紧想办法啊。”
罗队长急急叫道:“是我,卑职罗祝,哪一位统领当值?”
巡逻船上问话的兵卒回身窃窃私语几句,跟着向旁让开,船上将领现出身形:“罗队长。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啊。”
罗队长一见对方是熟人,顾不得寒暄,急道:“丁校尉,你们来得正好,我船上不慎混上了两个梁国奸细,为抓杀他,我等已经毁了一艘船,折了好些个兄弟。”
校尉丁廉吃了一惊,探头望向人群里的王十三:“梁国奸细?这么穷凶极恶?”
南崇这边和大梁的官衔等级设置相差无几。校尉在军中都属于中低级的武官。这丁廉原本见半夜里江上有人打斗,还当是又出了胆大包天的水匪来劫船,一听竟是梁国奸细,不禁大感意外。
不过梁宏手下的亲信队长加这么多人竟擒不住一个奸细。还叫他弄沉了一艘船,真是没用。
他暗自腹诽。挥手下令:“去帮着罗队长,把人擒下。”
在他想来,既然是敌国奸细,自然要留活口,而且梁国朝廷新君刚刚登基,自顾不暇,怎么还有闲心招惹他们,这事本就透着古怪。
几艘巡逻船一齐围上,将这片海照得亮如白昼,身处中心的王十三和文笙更是清楚暴露在灯光之下。
下一刻,众多的南崇兵便要跨跃船舷,冲上去展开一场厮杀。
罗祝紧张地盯着王十三,生怕他这时候说出什么惹人生疑的话。
他同王十三相处这半天,觉着此人擅长装疯卖傻,看起来粗鄙,其实奸滑,言语间又有些不着调。
他多么希望这关键的时刻对方又不是调子上,只要挨过了这一瞬,他就可以趁乱突下杀手,消除后患。
王十三没有大吵大嚷,却突然说了句:“起风了!”
话音未落,船右侧的桅杆从中而断。
桅杆上的迎风鼓胀的大帆径直跌落下来,一半掉在船头,一半拖在江中。
众人只觉着眼前一花,两个“奸细”所在之处已经不见了人影。
罗祝叫了声“不好”,南崇兵们齐齐反应过来,扭头四处寻找,不会吧,这么多人盯着,若竟还被那二人逃了岂不见鬼?
王十三没有溜远,江面上连个小岛都不见,他也没地方可去,只是趁众人一分神间带着文笙逃上了邻船。
他带着一人还灵便地跟个大猴子似的,三两下爬上舱顶,顺手斩落了桅杆,回头叫道:“嗨,老子在这里呢。都给我听好了,老子不是什么奸细,是大梁钟天政钟公子麾下的大将。”
罗祝一帮人哪敢叫他胡嚷嚷,纷纷追着王十三的背影拉弓射箭。
王十三爬上的是个三层楼船,自舱顶一出溜,滑到了船后,数十支箭擦着他后背落空。
校尉丁廉带来的兵见状手痒,纷纷也想射上一箭,丁廉却抬手将众人拦住:“钟天政?叫他说完!”
王十三有了喘息之机,嘴里胡说八道:“我们公子前日在东海不慎身受重伤,我带了他前来,请医圣燕白出手救治,只要能救得好他,条件任你们开。本想着离你们皇帝还远,先混过江再说,没想到,你们盘查这样严法……”
有这等事?
钟天政现在名声这么响,只要稍一关注大梁的局势,就不可能没听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