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之前,很多事情尚需安排。
文笙当先考虑的是带谁去,以及如何能取信于东夷的驻军主帅,将对方的敌意降到最低。
参与的人自是越少越好,按文笙最初的打算,曲俊代表了程国公府,是正主,自然少不了,而她到了泰陵之后,很多时候不方便露面,这就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在旁边盯着,若是云鹭肯去,那就再好不过。
还需要一个通晓东夷话的人。
至于钟天政,文笙想听听他的意思。
“不是我打击你们,单凭你们几个,多半是送羊入虎口。”在座的只有文笙、钟天政和云鹭,所以钟天政说话无需顾忌,“算了,给我一天时间,我把这边的事安排好,陪你们走一趟吧。”
“难道你去了就有把握?”云鹭不解。
钟天政和王十三不同,这个人从来不说大话,但他心思藏得太深,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大家都卖了,云鹭听他要去,更不放心。
钟天政抬眼关切地看了看文笙:“这里没有外人,我有一个提议,我的身世你俩都知道,这些年我也积攒了一点小小的势力,到了泰陵,我去与东夷人谈,就说李承运是我这边的。鬼公子说不定会答应,毕竟银子不少他们的,又可以给大梁这边添点乱,何乐而不为?”
云鹭怔住,不得不承认钟天政这提议听上去确实挺诱人。
文笙看得更长远一些,皱眉道:“你要与鬼公子合作?”
“怎么可能,虚与委蛇一下。”
文笙想从钟天政此刻的神情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无奈一阵头疼,只得作罢,抬手揉了揉眉心,道:“阿政。你想清楚了,这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风险。”
钟天政语气温柔:“没关系,赶紧把李承运救出来,省得你整天牵肠挂肚睡不着觉。等事情处理完了,你好好找个大夫调理一下身体,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叫人怎么放心得下?”
这番话里浓浓的关心叫文笙心中一暖。
“这样的话,我们此行还得找个靠得住的通译。”
钟天政笑了一声:“不用。东夷话不难,我便可以和他们沟通。”
云鹭大为意外:“那你昨天审问那东夷人的时候……”装得可真像,每一句话都经过旁边通译官翻译,云鹭丝毫未发现有异。
“何必叫人因为这个注意到我。再说,你不觉着如此很有趣?”
云鹭无话可说,单论城府,十个自己也不是钟天政的对手。
他忍不住去看文笙的反应,却见她仍在揉捏着自己的额头,从刚才开始,这个动作就没有变过。显见是非常难受,脸色也不大好,怪不得钟天政说叫她找个大夫调理一下。
“顾姑娘,你这是……不舒服别硬挨着,找军中大夫先看看吧。”
钟天政道:“应该是昨天攻城加上从火海里突围,心神损耗得太厉害了,军中大夫你也知道,治疗个外伤还行,对这种,完全是束手无策。”
文笙放下手:“没事。你们继续。先办成这件事再说。”
钟天政和云鹭互望一眼。齐道:“商量完了,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
云鹭又道:“戚老受伤,是羽音社白州的乐师帮忙找的大夫。听说医术很高明,汪奇也认识。我这就托人给他送个信,看能不能请那位大夫到泰陵去和咱们会合。”
钟天政和云鹭走后不久,文笙在帐篷里等到了曲俊。
曲俊也是来商量去泰陵事宜的,他还带来了一位同伴。
曲俊带来这人名叫董涛,年纪在四旬开外,中等身材,长了一副憨厚相。
此人同样是鲁氏打发来的,但却少言寡语,事事不出头,听说身手也很一般,偶尔开口说话不知是哪里的口音,十句话里到有八句旁人听不懂。
也就是文笙记性很好,还能记住这董涛的名字,换个人根本不可能对他留有印象。
但这时候曲俊不带旁人,单单带了他,文笙立刻就意识到此人必是有特异之处。
曲俊对文笙很是尊重,进帐先见礼:“顾姑娘,我需得给您好好再介绍一下,董兄是雷鸣山庄子弟,家传读唇之术十分了得,这次去泰陵,我想带着他同去。”
文笙对江湖上的门派不是很了解,但读唇之术还是知道的,军中不少斥候都在学,但大多只能学个皮毛,这董涛既然敢称“十分了得”,那必是有了一定的火候。
文笙立刻就答应了,告诉曲俊,动身去于泉府的时间已经定下来,就在后天,叫两人准备一下。
等这两人也走了,文笙依旧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会儿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了解,反到不似昨晚那么焦躁,想着这么大的事得和纪南棠打个招呼,亲自去是来不及了,索性坐起来,重新燃起灯,给纪南棠写信。
文笙这时候思绪已经有些混乱,信也写得不连贯,几乎是想到什么写什么。
她写这一战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一些细枝末节,敌人擅长将计就计,对大梁军队的动向了如指掌,在大家的身边必是有东夷人的奸细,不将奸细找出来,成巢之败还会重演。
她写她要尽全力救出李承运,不但为私交,也为了改变军中的格局。
她最后又写,此次能抓住东夷将领,全赖王十三和云鹭以命相搏,云鹭是江湖人到罢了,王十三既然当官拿饷,还请纪南棠多加关照,免得有人因为这是一场败仗且王十三是降将而有功不赏。
写完信,文笙洗了把脸,在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