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的悬念似乎只在于:再强大的盾能战胜矛么?
文笙不着急,这才第一场,大比刚刚开始。
玄音阁学生里高手如云,冲着阁里为她安排的首个对手,她觉着有必要保存实力,慢慢耗着,直到耗赢这场比赛。
为什么她这么确定自己能耗得赢梅纵呢?
其实想想就知道了,梅纵只有妙音八法四重,指法高明,琴声却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早在前年秋试打团战的时候,文笙已经能以身体硬抗这样的攻击。
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文笙的进步非常大,她做到了一件在钟天政看来不可能成功的事。
只要她想,任何一只曲子在她手中都可以变成《伐木》、《行船》以及《采荇》。
束缚文笙的最后一道枷锁消失了,她随心所欲地弹着,虽然是在防御,却身心舒畅,全然不费什么力气,此等情况下,只要梅纵能坚持,哪怕一天一夜,她都奉陪到底。
梅纵能攻击上一天一夜么?自然不能,这等水准的斗乐需要他全身心投入进去,华丽的指法也意味着同样一支曲子,他要比其他乐师耗费更多的心神。
除了谭四先生由始至终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另两位主考官都忍不住同情起梅纵来。
若是中间没有这道帘子隔着,叫梅纵看看对手那轻松随意的模样,他是不是早就推琴认输,不再是这么一刻钟、两刻钟地咬牙坚持下去?
啧啧。汗都出来了。
两人耗了大半个时辰,三位主考对望一眼,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个人战第一轮原定于中午结束,这样下去。旁人还比不比了?
输赢毫无悬念,顾文笙那里都换着花样弹到第十几首曲子了,谭四先生不想再耽误时间,伸手拨琴将二人打断。道:“顾文笙,你赢了,回去准备第二轮,梅纵先出去等着。”
梅纵停琴,垂头不语,看似沮丧,心里却是长长松了口气。
他这半天汗湿重衫,身心俱疲。早就想认输了。无奈此次大比直接决定三年,之前个人战的成绩又不说多好,梅纵害怕被人误会他贪生怕死,有意输给对方,这才硬撑到了现在。
呼,终于解脱了。
他二人让出地方来。下一组在旁边早就等急了,赶紧坐下开战。
文笙和梅纵一前一后出了星辉堂,和他们相熟的乐师纷纷围上来询问结果,文笙只同项嘉荣简单说了说,便告辞匆匆回乐君堂去了。
卞晴川已经知道徒弟第一轮要对阵梅纵,正站在院子里银杏树底下,一边翻动着那些半干的泡酒草药,一边等候结果。
最近他闲着没事,跟杜元朴学了几招,准备试着自己酿酒。
文笙进了院子。一眼看到卞晴川。欢快地叫了声:“师父!”而后笑嘻嘻地跑到他身后,探头探脑看他捣腾草药。
卞晴川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同梅纵那一战的结果了,笑看了徒弟一眼:“赢了?怎么这么久?”
文笙点了点头:“谭四先生打断了我们,不然我估计着梅纵还能再撑一阵。”
“那你就准备这么着一直杀进前五十?”
“估计着还得打个七八场才能进到前五十呢。看对手吧,若能快速解决掉。我也不想和他们耗着。”
卞晴川其实有些不明白,文笙的琴声并没有伤人之力,又怎么能快速解决对手?不过他没有刨根问底。
吃过午饭,文笙准时返回星辉堂,结果第一轮的比赛到这时候还没结束呢。
十几个不巧排在后边的乐师生怕下一个就点到自己的名字,连如厕都一溜小跑,更不用说能抽出空来吃个饭。等到现在一个个饥肠辘辘,眼见文笙这始作俑者神采奕奕地来了,望向她的目光都有些幽怨。
不过往后就好了,经过这一上午,已经有一百四五十人两战皆输,淘汰出局。
五处考场全都压力大减。
文笙的第二个对手名叫白建元,乃是“赤乌”杨鸣岐的弟子,今年四十出头,之前也是宫榜前五十名的常客,妙音八法四重,乐器是古琴。
一连两轮,都是这等级数的对手,文笙越发肯定,这不是巧合。
据说这白建元是八年前拜在杨鸣岐门下的,杨鸣岐是豫王的亲大伯,这位听说也不差,出身于勋贵之家。
文笙和白建元虽然同属南院,但彼此间并不熟悉。
杨鸣岐年纪实在太大了,当日钟天政向文笙推荐师父时就说他垂垂老朽,耳聋眼花,对教徒弟根本是有心无力,大约正是因此,白建元平时很少在玄音阁露面。
二人进了星辉堂,等前面两人有了结果,过去坐下来。
其实不但是外边有些乐师没有休息,星辉堂的三位主考坐了大半天,中间也只是匆匆填了填肚子,颇觉疲惫。
孔长义看着文笙坐下,有些犯愁,道:“开始吧,时间有限,二位最好速战速决。”
白建元和文笙古琴同时发声,文笙找了支曲子随便弹弹,而白建元的琴声竟也是连贯悦耳,听着有一气呵成之意,两道琴声相遇于中途,淡蓝色的帘幕微微而动,好似泛起了水波。
文笙感觉到对方的攻击并不猛烈,温和而带着试探之意。
这时候,星辉堂外原本的喧哗声突然停下,变得分外安静,只闻脚步声由远而近。
说要亲至考场观战的谭老国师果真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处考场转来了这里,被几位弟子簇拥着,要进星辉堂里看看。
谭老国师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