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和凤嵩川战到了一处。
凄厉的锐风激得湖水飞溅起多高,满船俱是雪亮的刀光。
可奇怪的是除了兵器偶尔磕碰和哗哗水声,战团里竟然安静得很,两人之前的呼喝叫骂声全都听不到了。
黄四娘眼光不行,自水下凑到付春娘身边,冒出头来,焦虑地问:“怎么样?谁能赢?”
付春娘愁道:“不知道啊,我觉着十三哥情况有些不妙,他平时那么呱噪的一个人,突然没了动静……”
黄四娘打了个寒颤,道:“妹子,还是你了解他,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付春娘犹豫:“要不咱们把那条船也弄沉了?”
弄沉船?姓凤的会不会水?不管了,到了水里,任他再厉害的身手也要大打折扣,还不相信了,自己这些在水里泡着长大的人到时候会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付春娘赞了一声,钻入水下,安排人干这事去了。
刚才撒网的秦老六只是稍一大意便被绞死了,这姓凤的实在是太过凶悍,这一次兄弟们靠近了必须得万分小心。
其实她真是多虑了,凤嵩川此时遭遇了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哪怕他们就是当着他的面把船凿沉,他也无暇顾及。
与刚才的情况不同,一声不吭的王十三虽然落在下风,却招招拼命,凤嵩川只恨自己身法不能再快上一分,胳膊不能再长出一寸,每每只差着那么分毫。他便不能全身而退,重创敌人的同时必定也要被对方砍中。
此刻身处湖上,水中群敌环伺,凤嵩川哪里敢叫自己受伤。
王十三也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打得这么无赖。每一招看上去都像是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样子。
不多时二人所立的那只小船“咔咔”连声,四处漏水,跟着那船四分五裂,打着漩儿在水面上散开。
立身之处被毁。凤嵩川和王十三却未如黄四娘等人所料掉落到水中,凤嵩川长啸一声,飞身而起,脚尖在湖面上一块浮木上一点,再度飞起。
他竟是丢下了王十三等人,一个人掉头向西南方向而去。
咦?姓凤的这是见势不妙要逃?
黄四娘等人在水中大声鼓噪,王十三由后便追,凤嵩川踩着水面上的破船板碎木头借力。他也有样学样,两个人的轻身功夫半斤八两,这距离一直没能缩近。
追出十余丈远,王十三看出端倪,敢情姓凤的终于清醒了,他正奔着不远处的湖中小岛飞跃而去。
凤嵩川带来的两船手下被药翻了一些,沉船之后旱鸭子又被黄四娘等人收拾了一些。剩下还有三四十人见机不妙都在往湖中小岛奔命地游,凤嵩川只要抢上岛去便可以整顿队伍重新开战,总好过全军覆没。
这可不行!
王十三提气疾纵,在后面奋起直追,赶着换气的工夫大声叫道:“岛上的兄弟们注意,姓凤的奔你们来了!”
凤嵩川闻言心中一凛,但他随即想到若对方在湖心小岛上真有埋伏,又怎么会嚷嚷出来叫自己知道,分明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他。
王十三也确实是随便一喊,想要借此扰乱凤嵩川的心神。
凤嵩川率百人队一路疾行。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仓促间哪能找来那么多人手?
最近的一座湖心小岛距离二人只有三四十丈远。
岛上青峰叠翠,岩石天然堆砌得很美,远看像天女身姿曼妙,伫立水中。正在捧镜梳妆。
这附近离沉船的地方远了,已经很难再在水面上见到破船板。但水里有人啊,有凤嵩川的一众手下,王十三憋着劲要阻止姓凤的上岛,专找水面上冒人头的地方踩,惊呼声、怒骂声此起彼伏,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凤嵩川也急了,哪里还管水中的是自己人,一脚下去,借力跃起多高,眼见着再有数息便可上岛。
便在此时,由前方天女峰上突然“铮”地一声,传来了一声琴响。
凤嵩川吓了一跳:真有埋伏,还是乐师!
这琴声缓慢而厚重,一声一声仿佛挟着千钧之力。
山重重,水重重,逆水行船,遇强愈强。
君子也争胜,概胜不骄而败不馁,百折不挠,你强,我不会妨碍你强,但我可以提升自己,想办法变得更强。
凤嵩川撞上了无形的阻碍,一时间竟不得靠近湖心岛半步。
王十三大喜,几步追至,“呛”的一声雪亮刀光袭向凤嵩川后背。
对方有乐师在,试不出深浅来,但刚一接触就能对凤嵩川造成影响的乐师,在他的印象里除了谭家那几个还真没有旁人。
凤嵩川心中一怯,对着王十三的纠缠不敢恋战,立刻向后撤去。
古琴声便是有如此的弊端,在空旷的海面上声音很难传得远,凤嵩川攸地退后数丈,那琴声已弱不可闻,他微微松了口气,打算换一个方向再试着上岛。
此刻岛上弹琴的不是别人,正是文笙。
这一曲《行船》,听得身边几人心中热血上涌,充满了斗志。
杨云逸见凤嵩川逃得远了,骂了一声,道:“我来!”拿出骨笛,对在唇边吹了起来。
文笙停了琴。
笛声高亢嘹亮,但杨兰逸那妙音八法第一重的技艺对凤嵩川的影响实在是微乎其微,眼看凤嵩川且战且退要绕到岛那边去,云鹭道:“我去阻他一阻。”
文笙摇头道:“云大哥,你留在这里保护大家。”
她心里有句话当着杨兰逸不好说,对方正在杀钦差造反,暗地里帮帮忙还好说,真要是真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