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再见朗云的时候,已是一个月以后了,照生如果没有记错,那几天应该是囤粮兵役调往他地的日子。
国公府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大将军经常不见人影。大公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被将军派往了辉州,而二公子则依旧是一派纨绔子弟的模样,天天寻花问柳,一个劲儿的避着将军,生怕被家法伺候。
雪鹤的课业照旧一塌糊涂,常常放了先生的鸽子跑去军营里玩,缠着程肃那十几个护卫学功夫,一玩儿就是一天,直到被照生拎回来。
有时候,偌大的国公府总是空荡荡的。
那日,雪鹤少见的没有出府闲逛,而是待在后花园中刀枪棍棒的一阵乱耍。照生如今正在拔个,使力时没个准头,陪雪鹤习武时常常将她伤了,因此才动了找年龄一般大的小厮陪她习武的念头,只是他要求太高,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雪鹤至今还是孤零零地一人习武,一套拳练下来全凭自己的感觉,招式散乱,姿势变形,还十分洋洋得意。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上来,凑到照生旁耳语了几句后便又匆匆离开了,而照生则皱起眉头来。
雪鹤刚巧练完了一套拳,正喝水,见自己小厮有事竟和照生说,不与自己说,顿时有些不乐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我是透明人么?什么事情神神叨叨地要瞒着我?”
照生顿了顿,道,“这件事本不想与你说的,一则是我自己决定的,二则事情还没办好……”
雪鹤好奇地凑上去,问,“到底是什么事情?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照生抬眼瞄了一脸故作无知的雪鹤,道,“不是,是我想找几个小子当作你习武的陪练,于是前几日去了几趟囤粮兵营,想从那里调几个好的过来,只是挑了许多都没有中意的,唯一一个中意的却不肯来。”
“那小子是多喜欢种地啊,宁愿当囤粮兵也不肯来咱们府上?”
“不是这个原因,因为他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不愿丢下弟弟,便不肯来府中。当时还说的信誓旦旦的,我以为他不会来了,没想到前下传报,人已经在偏厅中等候了。”
雪鹤一听人都不请自来了,顿时亮了眼睛,“我要去看!”
“不行。”毫不迟疑的拒绝。
“为什么?!”
照生从上到下打量了雪鹤一番,见她束着男子的发髻,一身驼色束腰短打,衣服还脏了好些地方,“你这模样怎么见人?再说了,你可是国公家的三小姐,去见一个囤粮兵算什么事情?”
雪鹤理直气壮,“那小子现在可是我的人!我见我的人还要顾及什么吗?”
“那小子本不愿来,今日突然到访,我想原因不会有这么简单,你先待在这边,等我确定他能进府了再让他见你。”
“这是什么道理?!你要真让他做陪练总要让我先验验货吧!”雪鹤坚定了自己要去见朗云的信心。
最后照生拗不过雪鹤,同意让她一同前去。
一路上,年仅十岁的雪鹤就不停地攥着手,一边自言自语道,“见面第一句我该说什么呢?这位壮士,你以后就是我的沙袋了!不行不行,这样说肯定会吓到他的……那说这位少侠?幸会幸会!在下程三……不行不行,我是女的啊,女的怎么能自称在下?要不然自称小女?呕……”
照生跟在雪鹤身后,一路上听见她不断设想着与朗云见面时的对话,不禁苦恼地扶额头,看来那些打打杀杀的大戏今后要少让她看了,不然再下去,她这朵小花会被戏给坑害的彻底。
结果,雪鹤念叨了一路的对话一句也没用上,因为雪鹤的前脚才迈进偏厅,就见一个拳头直直朝她的面门袭来!
雪鹤迅速偏头躲开,哪知那人竟没有收拳,拳头展为手刀,朝她的脖颈劈去,雪鹤伸手一挡,使得那手刀没有直接砍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是这重重的一击也使得她手臂吃痛不小,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奶娃子,她“哎哟”一声,坐到了地上。
那人却没有因为雪鹤的败落而收手,而是又伸出一拳,朝此刻没有任何防备的雪鹤的太阳穴击去!
此刻照生适时跟上来,他伸手一挡,将那拳半道拦下,接着他一侧身,挡在了雪鹤前头,他显然动怒了,出手极快,凭借了年龄和身高优势几个擒拿将那人扭在地上,尔后他看了一下周边傻了一般的小厮,“还不给我把他捆起来?!”
几个小厮一拥而上,将那瘦弱的身影压制住。
此刻雪鹤还坐在地上,揉着手臂,嚷嚷道,“哎哟,我手!哎哟,我的屁股喂!”
照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瘦弱到极致的少年,他全身肮脏,衣服破烂,连鞋都没有,身上裸露出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被冻伤的深紫色。
那是朗云,不想才过去仅仅一个月,他就变得这样羸弱了,不过方才的那几拳倒是下手极狠,若换成平常女娃子,没有雪鹤那般机灵,这么贸贸然的一拳非被打晕了不可,特别是那朝太阳穴击去的那招,搞不好会使人丧命。
照生的脸色越来越冷,他高举起手,狠狠甩在朗云的脸上,“啪”的一声,朗云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鲜血。照生却没有停手,连续五六个耳光下去,才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对谁动手?”
朗云此刻的脸已经肿得脱了人形,但他却无畏道,“当然知道,这府中能走在你前头的小女娃除了三小姐还会有谁?我自然是看准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