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会知道……我要回来?”拓跋歌尔甚是疑惑,可这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沙哑地几近哑巴说话。
“我也不知,公子说你三日内会回来,便差我在此处等你了。”那女郎淡淡说道。
虽是她自愿回来的,可歌尔顿然有一种被人算计耍弄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这性子有些桀骜的娃娃来说,不很好受。可那还能如何,她能怎么遭?不是她自己选择的么。
后方早已是黄沙大漠,万里草原,没有那个人再来陪伴自己了,如今除了上这一条船,无用如她,还有甚么退路可走得?
几番纠结计较,最终还是下定了主意,歌尔迈开步子,吃力向小船走去……
离开星宿海已然十来天,却觉得一切如同昨日发生。西风将湖水吹皱地碧波荡漾,芦苇层层叠荡,封灵岛如众星拱月般立在最中央。
见那“月亮”离自己越来越近,歌尔捏紧拳头,深深吸一口气,而后又沉沉吐出,稚嫩的脸上涌起如铁石般坚韧的决绝!
当小舟靠近封灵岛,歌尔如同回家一般兀自下了船,而后只身穿梭在岛上,向封灵堡走去。这才走至大门口,只见园林树丛间,两道黑影立在青石板长廊的树下:一个妙龄女子,一个黑袍加身坐于轮椅的公子,正是侍女闹儿和素怜叹。
歌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皮肤白皙的他在日间更是如同穿了黑衣的雪人,明明是个好看的俊美公子,却瘫坐轮椅,想起昔日风起阴告之自己素怜叹这双腿是被中原人折断,全家被中原人杀死,心头到底是要为这可怜的残废怜惜三分,叹息三分。
歌尔亦步亦趋地走过去,素怜叹却是侧身而坐,并未看自己。
他前方一丈远的一张大桌上搁置着层层叠叠又看着很是缭乱的木块,方的圆的,全数都有。他躺在轮椅上,两手缠着黑线,黑线另一端却是拴在那些个木块之间。他眉眼一动,手指一点,那些成百上千的各色木块便左右上下动起来。
歌尔看了看,才见他是在玩弄木块,似是将这些个木块摆弄成一座大城堡般。可他今日心情似乎不好,那座城堡无论如何都没有堆积起来。而且,堆积出来的形状,很是难看。
他一直拨弄着黑线,将双腿失去的能量全数积累在那一双纤纤十指间,定要用尽所有的精力堆砌好一座他梦中城堡,可最终他才发现,倾尽所学尽是徒劳,那座城堡也不过废墟!
“砰砰砰”地数十声声响之中,那好不容易堆砌的木块全数倒塌,如同一座被千军万马践踏过的城池,破烂不堪。
歌尔凝眉。她知道了,她知道他堆砌的,不只是一座消失了三十年的城堡,那一座满含着愤怒、冤屈与鲜血的城堡,他堆砌的,还是一个隐藏了三十年的梦。
但他此时定不希望她将自己拆穿,所以她也只是看着,只字不语。
“这一路,过的可还好?”收回黑线在袖。
闹儿将轮椅摆将过来,歌尔才见得素怜叹那白皙如雪的脸。
“甚好。”歌尔朝他傲然一笑:“这几日夜,公子何如?”
“甚好。”素怜叹道,“既是如此,又为何回来星宿海?”
“你这厮!明明算计好三日间我会回来,又何苦在此说些矫情话来?”歌尔终是看不惯他那一副明明胜券在握却又要故作谦虚的脸,斥道。
“我预算着,不过三日你会回来,却算不到你会是如此模样。”素怜叹将这女娃娃上上下下好生打量几番,除了那一双写满桀骜不驯、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的双眼,这女娃真真是无甚可取的。
“我的狼狈,公子好像欣赏的很!”歌尔冷冷一笑,有着不属于她这少女该有的表情。
素怜叹摇摇头,手袖一挥,一块木头便落在他手中,“我欣赏的不是这狼狈不堪的你,而是我封灵教未来的小尊主!”一手摊开,那木块便如一块宝贝搁置在素怜叹手中,将那木块递到歌尔面前。
歌尔垂首,冷眼盯着那无血无肉的木头,沉吟良久,她傲然地抬起头来:“素怜叹,我要将整个突厥都赶出大漠!还有那个公主!”说罢,一掌将素怜叹手中的木块给打翻在地上!
素怜叹声色不动,慢慢移动着视线,看着这女娃斩钉截铁的面容,难能可贵地一笑:“封灵教需得你,我需得你,老尊主需得你,而你……需得你的叔叔!”
“正是。这便是你我罪孽的开始!”歌尔盯着面前这一身黑色的公子:“素怜叹,我要做封灵教尊主!我要习得封灵教所有功夫!我要让整个突厥都臣服于我!让叔叔为他的抉择后悔!”
“即使是风步伊?”
“即使是风步伊!”
素怜叹凝视着她,唇角扬起一个不为人察觉的弧度,但再将她那一双眼看尽,那弧度竟又如西下夕阳般悄然陨落。
……
甬道后的石屋中,风起阴这老人如三十年来的模样,依旧坐在石阶上的石椅之上,如一尊毅然不动的石像。
“同意了?”
“是了!”歌尔抬头望着那年近朽木的老头子,伸出手来:“将我的笛子还给我!”
风起阴摇摇头,唇角扯起一抹为难了他的弧度:“不急不急。待你登上尊主之位那一日起,便是你的了。”
“那我现在就当封灵教尊主!”
“可你甚么都没有,如何掌控的了整个封灵教!七岛主又怎会甘心为你卖命?”风起阴不解道。
歌尔凝眉,转身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