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的声音清清冷冷,似月色悠远,“再说,这一生,我也只认识一个叫林妙香的人,能把一碗普普通通的长寿面,做得如此难以入口。”
“你……”林妙香微恼,抬起头来,却是对上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眼,天上的月亮,这一刻落进了他的眼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林妙香,过来。”夜重看着他,头顶的桂花簌簌地落在他的发上,肩上,一片片,一朵朵,花中人一袭黑袍,伸出手来,瘦得让人触目惊心。
林妙香失了心一样走了过去。
夜重嘴角的笑意更深。身后是起伏的丘陵山脉,一望无尽的丛林,绵绵密密的苍松古槐,参天的千年巨木,看过去是深幽而暗密的,很是清净。
他骨节修长的大手拉过林妙香的,撩开了她白色的衣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手腕上绑着的马鞭。半晌,缓缓探过手去。
林妙香惊呼一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夜重却牢牢抓住。
他像是看出了林妙香眼里的惊恐,一字一顿地缓缓说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
看着夜重那张义正言辞的脸,配着他认真严肃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林妙香嘴角一阵抽搐,心里的潮水却哗啦啦地作响。
她知道,她被一句早被人用烂而且还是那种带了几分贬义色彩的话感动了。
月影姗姗,星河漫漫。
正当林妙香觉得此情此景不做点什么实在是可惜了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阵快马加鞭的声音,然后一道黑影急匆匆地冲了过来,生生打破了这静谧的夜色。
林妙香踮起的脚尖放了下来。
夜重探出的头收了回来。
赛华佗和江玉案蒙着眼睛的手。垂了下来。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从远处急急忙忙跑来的人,戴着厚厚的甲胄,看不清脸,隔得近了,能闻到一股厚重的血腥味。
林妙香脑海中闪过了一丝不安。
夜重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薄薄的双唇微启。眼里黑得看不见底。“何事如此匆忙?”
“皇上,敌军今夜突袭我军,直逼我军撤兵十三余里。我军在九九将军的带领下,虽奋力一战,但仍是节节败退。”来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发白。手上沾满血迹。
夜重面无表情地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惨重。”两个字。虽短,却重重地压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
林妙香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脑海中什么旖旎的画面,感动的情绪都被这短短两个字所占据。她深吸了一口气,“敌方领军之人是谁?”
那人看了一眼林妙香,表情有些奇怪。余光过处,见到夜重微微点头。这才恨恨开口,“北冥,凤持清。”
林妙香如坠冰窖。
“我走的时候,他分明正要去与士兵一起,共贺中秋,怎么会在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就来攻城。除非……”林妙香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江玉案冷静地接口道,“除非,从一开始,他便是在做戏。利用你,将我引出军营,我军失去主帅,又在仓促之下被袭,九九武功虽好,但论领兵打仗却是一窍不通,形象对比之下,无怪乎我军惨败而逃。”
林妙香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乍看之下,整个人瘦得早已没了人形,反而似一只随时可能被风吹走的纸鸢,瑟瑟发抖。
夜重眸子里闪过犀利似刀芒的光,逼视着林妙香,“方才那碗面,毒,究竟是谁下的?”
林妙香看着他,笑了笑,“是我。”
她在笑,她的眼睛却瞬间黯淡了下去。她想起放凤持清端着面走到自己营帐里的场景,从头至尾,只有他们两个人碰过这碗面。
她心里清楚,毒不是自己下的。
这样看来,答案如此明显,却又如此让人难以接受。
“我明白了。”夜重看着她,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看上去说不出的邪魅,“林妙香,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每一次说谎,你的耳朵都会长长么?”
林妙香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摸,耳朵凉凉的,并无什么异样,只是耳边传来了夜重低低的笑声。
“这么傻的话你也信。果然说谎的人,骗了别人,却会对别人的话深信不疑。”夜重伸手将她的手抓了下来,“这个世界上,能让你林妙香甘心为他顶罪的人,有,可惜不多。凤持清算是一个。”
林妙香的脸白了一片。
她所有的小心思,她的一举一动,全都逃不过夜重锐利的眼。
“无妨,我不是还活着么。”夜重淡淡地道,林妙香握紧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你伤一个人伤得太深,反而不知道歉的话从何说起,因为一开口,全都是自己刻下的血淋漓的伤口。
夜重揉乱了她的发,然后转过头去,对江玉案下令,“命人将南城城门大开,你我立即前去战线。”
林妙香猛然回神,“就你们两个?”
“嗯。”夜重点头,看着赛华佗有些担忧地望了过来,他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他的目光似乎有一种能平静人心的淡然。
林妙香望着他,忽然一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我随你一同。”
夜重旧伤未愈,她实在不放心他与江玉案二人前去如此危险的战场。
夜重俯瞰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不怕你把我杀了?”
林妙香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死在我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中好。”
江玉案幽幽地声音响起,“两军交战,妙香,你这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