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持清,你说得对,我不会杀你。阴谋也好,利用也罢,我都舍不得伤你半分。因为,你是赵相夷,是我亏欠最多的人。”
酒,缓缓入肚,暖了身,凉了心。
酒铺里的人渐渐散了开去,一晌贪欢后的空虚与落寞,无声地环绕在这将明的雾气之中。
夜,被风吹拂,碎成了日出东方的红艳。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破晓时分的沉寂。只听得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雾气中那声音渐渐径自朝着酒铺而来。
马上之人身材颀长,黑发如墨,整个人像是出鞘的利剑般,发出森然的寒意。
林妙香不记得自己喝了究竟有多少酒,喉咙被烈酒灼伤,火辣辣地作疼。酒铺里零星剩下的人满眼好奇地盯着她,大概是没有见到过一个女子夜半买醉,觉得稀奇。
她只是笑,买醉又如何,酒醉时分短暂的忘却与麻木,没有尝试过的人永远不懂。她知道凤持清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看着她。
可是,也只是看着。
迷迷糊糊间,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而冰冷的声,“喝够了没?”
林妙香努力地睁开眼去,只见到一张英俊到了极点的脸,她看着他,又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凤持清,哈哈大笑起来。
“够了,够了,真的是够了。”再多了酒也无法让她逃避事实。
喝得越多,反而越发清醒,清醒到她足以意识到眼前那张陪了她整整三年的脸,是夜重。而那个身体里曾经住着的那人,却成了身旁的凤持清。
夜重看着她,脸上没有戴着那狰狞的青铜面具,眼里的光芒一闪即逝,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既然喝够了,便回去罢。”
“好,回去,我们回去……我们一起回去。”林妙香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酒醉后的身子摇摇欲坠,她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我们回哪里去呢,回到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前……回去,回去……”
她语气不稳地说着,便朝着夜重走去,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身前的桌子,脚下被桌脚一绊,身子一摇,便直愣愣地往地上倒去。
一双瘦得惊人的手接住了她。
林妙香看着那双手,吃吃一笑,竟然是醉昏了过去。
“我随她走。”凤持清一手抱着林妙香,一手抓过桌旁的琴,一字一顿地对夜重说到。
夜重没有说话,深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凤持清手里的醉梦古琴,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一般,转过了身。
林妙香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
日头高高地悬在空中。头疼得厉害,宿醉后脑海中是一片白茫茫的迷茫。她揉了揉额角,沉默半晌,昨夜的记忆翻江倒海而来。
记忆的最后,是夜重泛着冷意的眼。
她猛然惊醒,翻身坐了起来。只见周围纱帘重重,香烟袅袅,应是一处极为奢侈的房间。她不禁皱紧了眉。
夜重回来了,他必然是知道自己在他坠崖后所做之事,更是知道自己为了让赵相夷回来,而用长安香压制了他的灵魂,险些害他丧命。
他为她坠下悬崖,她却背叛了他。
想想,林妙香都不敢奢望自己会有什么好的结果。那么狠厉的一个人,怎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没有想象中的地牢酷刑,没有那些痛不欲生的折磨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