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头戴森然恐怖的铜制面具,露出的双眸里戾气十足。一股莫名的威压围绕着他波散而去。
夜重搬过了林妙香的脸,果不其然地看见了林妙香面纱下的眼紧紧闭着。
“这么害怕的话,你怎么杀得了他?”夜重语气里明显的嘲弄迫使林妙香颤颤地睁开了眼。
她僵硬地甩开夜重的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怕。”
语气淡漠得恰到好处,只是遗留在空气里的颤抖却泄露了她的害怕。
眼前的府邸门前已经长出青苔。破破烂烂的门上还贴着一些白色的纸条,上面依稀可见的字迹写着----抄。
以前的林府。被那个人用叛国之名给抄了。那个时候,自己在哪里呢。是在落马村吧,是在那里为了吃饱一餐而接受别人的侮辱。
林妙香皱了皱眉,爹死的时候,娘亲被抓走的时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会不会恨自己,因为傻傻的爱,就把他们连带着推入了地狱。
林妙香背对着夜重,轻轻开口。“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还是和他一起。在南王朝的林府。我娘还对我说,快点让他做林府的女婿吧。”
“她是对的。”
夜重看不见林妙香的表情,他翻身下了马。顺带把林妙香也牵了下来。随后他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那匹马就很有灵性地自行离开了。
林妙香看着林府在驻守的士兵。终究没有进去。她转过身朝街的另一端走去。夜重只是跟在她身后。
他知道,她要去哪里。
路过一个小巷时,林妙香指了指那里,“小时候我就是在这里躲着看他的,后来大一点的时候,他每天下朝,都会从这里如果。”
夜重知道,这个他和上一个他并不一样。
林妙香慢慢地走着,经过一个又一个叫做曾经的地方。慢慢地,心里生出了柔软的苔藓。
她喋喋不休地对夜重讲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有的和沈千山有关。有的和父母有关。有的,仅仅是她自己。
夜重一直没有说话,林妙香也不理会。自顾自地不停说着。她一直没有回头去看夜重的表情,夜重能看见的,也只是她的背影。
两个人就这样缓慢地走着。
最终,一条充满回忆的道路终于到了尽头。尽头,却是更为深刻的回忆。
与林府彻底地破败相比,沈府虽然清冷,却依旧如昔。
夜重眼神锐利地扫过沈府周围,冷笑一声,手里拿出一些碎银悄无声息地甩了过去。只听见几声闷哼,潜伏在冷府周围的暗卫全部被击中,软软地倒了下来。
林妙香敏锐地注意着一切。她望着高高的府墙,对夜重说到,“带我进去吧。”
夜重没有回答,上前把林妙香拦腰抱起,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粗鲁地对待她。一个轻闪,两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周围偶然路过的人好奇地眨眨眼,摇摇头不知所以地离开了。
府内的一切都维持着原貌。
甚至于连门口的树,都还和她离开时的模样一致。
林妙香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预料中的灰尘满屋。
房内干净而整洁。像是有人经常来一样。林妙香微微的失神。她的视线凝固在了房内唯一多出来的一样东西上面。
那是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白衣黑发,笑容清澈。眉眼间,全是动人的暖意。
林妙香一动不动地看着画像上的人,直到眼眶酸涩也不肯移开。画像上的自己安静地对着此刻的她笑。
林妙香觉得这一切却是最大的讽刺。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她。因为,她有那么久那么久没有看见过自己,笑得那么无忧了。
林妙香摸着自己的白发,突然就笑了。
笑声里的疯狂和绝望几乎快要淹没这一整个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