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有些大,几弯清泉,数点假山,还有一个别致的水榭凉亭。
水声潺潺,凉风阵阵。
像极了长白山头,林妙香第一次遇见沈千山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长白山的湖边,常常大雪遍布,一望无际。
小时候,林妙香常常去那里。
沈千山坐在湖中的竹筏上面,总是沉默不语。
那个时候,林妙香看着他,他却一直遥望巨湖深处,发如游丝,衣袂飞飞,像要临风而去。
再后来,她随他离开了居住了十八年的长白山。
天还有些灰蒙蒙,林妙香靠在亭台上。想到沈千山不会来这么早,可她不愿让他等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一肚子的话该从何说起。
林妙香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只看见太阳升起,飞鸟振翅,晨烟缭绕。
风一阵紧似一阵,在湖面刮出数条波纹,仿佛是沈千山在望着林妙香时,习惯性皱起的眉头。
天已经大亮,林妙香忍不住走到院门口,往外看了看,半个人影都没有,就退回了凉亭。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吃饭,沈千山也不例外吧。
林妙香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始琢磨沈千山来了之后同他一起吃些什么了。
来了四五天,沈千山一直身体不佳,她也没有出去乱逛,不如就趁今天,和他一起去走走。想着想着,林妙香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恍惚的神情。
又过了许久。
林妙香开始忍不住哈欠连天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林妙香猛地直起身来,对着湖面照了照自己的脸,确定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脏东西后,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容。
脚步声渐渐近了,却是忽然朝着别的方向走去。
林妙香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外,才看清是一群小孩子正在玩捉迷藏。
夕阳渐浅,几颗疏星出现在了夜幕上空。
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林妙香揉了揉眼,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淋漓起来。
她挤了个笑容,干涩的嘴唇裂开了缝,血流了出来,涩涩的。
等下一个生辰吧。
林妙香疲惫地从离开了后院。一整天没有进食,胃疼得难受,身子已经麻了,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像在针尖上走过一样。
她吃力地走了回去。路过沈千山地房前,停了很久。
伸手敲门,没人应声。
林妙香却是一笑,也许沈千山今日是有事才没有出现,这样想着,她又开心起来。可是,刚一转头,她就看见了他。
月色清冷,映衬得沈千山的脸格外苍白。
白色的衣衫拖在地上,还是那副高高在上,不染世俗的模样。
林妙香眨了眨眼,声音沙哑,“千山。”
沈千山静静地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墨黑的长发在夜色中更显厚重。
林妙香又轻声开口,“你去哪儿了?”
“饭厅。”
“白天呢?”
“一直在房间里。”
林妙香怔住了,身子发软,力气渐渐消失。她死死扣住房门,才让自己站直了身子。
“九九有没有告诉你,我在后院等你。”
沈千山望着她,整个人似从月色中走来。他脸上没有丝毫神情,林妙香觉得有些陌生。
已经没有必要询问了。林妙香深呼吸了几次,觉得狼狈不堪。她笑了笑,不自在地迈开脚步,从沈千山身边走过。
走到一半,她又忍不住回头。
沈千山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进门,也没有转身。林妙香笑得有些虚浮,“千山,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让我误会。就像现在,你站在门口,我就以为你心里有疚,就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回答林妙香的是房门打开,然后骤然关上的声音。
林妙香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忽然感到有些冷。她喜欢这个人喜欢了那么久,从来没有疲惫过。但是今天,她觉得一股难以掩饰的厌倦从心里升了出来。
生辰过后的第二天,九九便来告诉林妙香,说沈千山离开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哪儿,包括南风。
林妙香得到消息的时候正铺了画纸在桌边,提起笔来,沾了沾屋檐滴落的雨水,勾描几笔,昨夜梦中之人,跃然纸上。
湿迹在宣纸上慢慢浸染,她似要伸手去触,却又缩手,只是看着。
一旁的九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夫人,你不去找王爷吗?”
“找?”林妙香回头看他,“找他干嘛。”
九九愣住了,“夫人,你怎么了?”
林妙香不回答,只是将桌上的画来回看了几遍,忽然顺手一揉,胡乱一扔。
地上满是草草扔下的纸团。
九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正要说话,门外传来通报声,“夫人,南风求见。”
林妙香对九九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开门。
九九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却在半路绊到了地上的纸团,林妙香的眉头一皱。
南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眼角瞟了一下屋子角落里的纸团,从怀中摸出一张帖子,默默递给了林妙香。
林妙香接过帖子便甩到一旁,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是什么?”
“参加武林大会的英雄帖。”
林妙香闭了双目,靠在椅背上,“什么时候?”
南风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怪异,“日子没有定下来。帖子上说,武林大会将等到夫人到达之后再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