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先生对刘正风说完了话,也不管其他人的心思转身便走,一曲“潇湘夜雨”在松树后响起,渐渐远去。
曲洋叹道:“刘贤弟,你曾说你师兄弟不和,没想到他在你临危之际,出手相救。”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相助刘正风,堂堂一派掌门又何必一路跟随呢?
在原剧情中,怒极的莫大先生,可是直接杀掉了嵩山派的费彬,如果不是令狐冲和仪琳隐瞒,否则莫大先生当真有一种要与嵩山派撕破脸面的感觉了。
想来,原剧情中如果没有费彬的出现,没有刘正风心脉断了命不久矣,恐怕莫大先生很有可能一路暗中保护下去,直到刘正风安全为止吧。
莫大先生,在李阿门看来,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刘正风道:“我师哥行为古怪,教人好生难料。我和他不睦,绝不是为了甚么贫富之见,只是说甚么也性子不投。”
曲洋摇了摇头,说道:“他所奏胡琴一味凄苦,引人下泪,未免太也俗气,脱不了市井的味儿。”
刘正风道:“是啊,师哥奏琴往而不复,曲调又是尽量往哀伤的路上走。好诗好词讲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好曲子何尝不是如此?我一听到他的胡琴,就想避而远之。”
李阿门和风清扬均是古怪,这刘正风和曲洋当真是爱音乐入了魔,居然对想要帮助他们的莫大先生揭短,简直就是只谈音乐不谈人情,这种性情还真是逗比啊。
“这才是我需要的人材啊。”李阿门心中赞叹道。
曲洋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向令狐冲道:“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答允么?”
令狐冲道:“前辈但有所命,自当遵从。”
曲洋向刘正风望了一眼,说道:“我和刘贤弟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今后纵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见得又有刘正风,有刘正风,不见得又有曲洋。就算又有曲洋、刘正风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于同时,相遇结交,要两个既精音律,又精内功之人,志趣相投,修为相若,一同创制此曲,实是千难万难了。此曲绝响,我和刘贤弟在九泉之下,不免时发浩叹。”
他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说道:“这是《笑傲江湖曲》的琴谱箫谱,请小兄弟念着我二人一番心血,将这琴谱箫谱携至世上,觅得传人。”
刘正风道:“这《笑傲江湖曲》倘能流传于世,我和曲大哥死也瞑目了。”
李阿门听得翻了翻白眼,对这两人彻底无语了。看来这两人仍旧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之前的话简直都是对他们白说了。
不过也随他们的意吧,完成最后心愿,彻底了断过去后,自然可入他无量作死门了。
令狐冲躬身从曲洋手中接过曲谱,放入怀中,说道:“二位放心,晚辈自当尽力。”
他先前听说曲洋有事相求,只道是十分艰难危险之事,更担心去办理此事,只怕要违犯门规,得罪正派中的同道,但在当时情势之下却又不便不允,哪知只不过是要他找两个人来学琴学箫,登时大为宽慰,轻轻吁了口气。
刘正风道:“令狐贤侄,这曲子不但是我二人毕生心血之所寄,还关联到一位古人。这‘笑傲江湖曲’中间的一大段琴曲,是曲大哥依据晋人嵇康的《广陵散》而改编的。”
曲洋对此事甚是得意,微笑道:“自来相传,嵇康死后,《广陵散》从此绝响,你可猜得到我却又何处得来?”
令狐冲寻思:“音律之道,我一窍不通,何况你二人行事大大的与众不同,我又怎猜得到。”
便道:“尚请前辈赐告。”
曲洋笑道:“嵇康这个人,是很有点意思的,史书上说他‘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这性子很对我的脾胃。钟会当时做大官,慕名去拜访他,嵇康自顾自打铁,不予理会。钟会讨了个没趣,只得离去。嵇康问他:‘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钟会这家伙,也算得是个聪明才智之士了,就可惜胸襟太小,为了这件事心中生气,向司马昭说嵇康的坏话,司马昭便把嵇康杀了。嵇康临刑时抚琴一曲,的确很有气度,但他说‘《广陵散》从此绝矣’,这句话却未免把后世之人都看得小了。这曲子又不是他作的。他是西晋时人,此曲就算西晋之后失传,难道在西晋之前也没有了吗?”
令狐冲不解,问道:“西晋之前?”
曲洋道:“是啊!我对他这句话挺不服气,便去发掘西汉、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一连掘二十九座古墓,终于在蔡邕的墓中,觅到了《广陵散》的曲谱。”
说罢呵呵大笑,甚是得意。
令狐冲心下骇异:“这位前辈为了一首琴曲,竟致去连掘二十九座古墓。”
只见曲洋笑容收敛,神色黯然,说道:“小兄弟,你是正教中的名门大弟子,我本来不该托你,只是事在危急,迫不得已的牵累于你,莫怪莫怪。”
转头向刘正风道:“兄弟,这便可以了吧。”
刘正风道:“是!”
伸出手来,两人双手相握,齐声长笑,均向李阿门齐声道:“弟子刘正风/曲洋,愿入无量作死门,请掌门人收留!”
看来之前一番表现,果然是为了与过去告别,了断一切因果。
而莫大先生听到了许多,或许早已经看出刘正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