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爆发的议论声犹如炸裂的火光,一下子在整个展剑台上下蔓延开来。练晚庭和祝辉煌都是徒然抬起了头,眼中瞳孔收缩如针;原本只是来此见证的六大势力中人,一个个也都颇为不解;在段世仲身后,段茵轻轻咬着牙齿,低着头一言不发;练家人群之中,段芸蓦然转过了目光,下意识上前一步,又无力地停止了前进——所有人都用着震惊和不解的目光瞪视着段世仲,不少人甚至都在怀疑,这位段家主莫不是疯了?
这也难怪,任谁听到他方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也对里面的内容一万个不解:退出流光山,意味着段家数代的经营和在此之间建立起来的基业废去了大半;三代以内不举办、不参与品剑大会,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招揽门人、扩大家族影响的最主要手段。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品剑大会可是各个铸剑师及其家族展示自身实力和吸引力的绝好机会,可如今却被段世仲一句话就放弃了;至于最后一点,五十年之内向每一届品剑大会无偿提供一柄圣剑,这也是不菲的代价。要知道每一柄圣剑的由来都是极不简单的,材料的选取、属性的契合以及铸剑师自身能力等方面的有效结合之下,才能产生为数不多的圣剑,而这些圣剑还未必都能契合求剑武者自身。便是如连影这等超级剑客,这一次也是选取了夺剑的方式来谋夺雷煌剑,而且这还不是与自身完全契合的剑,可见得到一柄合乎武者心意的圣剑有多难的了。
这诸般条件加起来,简直就像是段世仲自己把家族往死路上逼一样。即便以段家的积累,完成这三个条件之后,只怕也是元气大伤了。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付出这等惨重的“交代”,真的就有必要吗?
一时之间,哪怕是方才在台下叫得最凶的那帮人,也是紧紧闭上了嘴巴。甚至于,祝家和练家的重要人物在听到这一个“交代”之后,也俱都是心绪大乱,一个个的都是急急思索起来。在他们看来,之前的谋划即便是在最理想的状况下,也只是逼得段家重压之下不得不倒向祝、练两家其中一家而已。而所谓的吞并,也是需要时间的,段家未必就没有机会抵抗。却不曾想,段世仲居然选择了如此绝烈的方式来回应这一次的事件,这真让他们不解之余大感震惊——
难道保持绝对的独立性,对于段家真的就如此重要,甚至愿意为此付出这等自废武功般的代价?
置之死地而后生吗?练晚庭急急思索了一阵,却是率先明白了段世仲的做法。而一旦想通了这一点,他反而有些佩服:想不到,真的能在如此绝境之中找出这样一条路来,看来段世仲也真是拼了。对于段家来说,此刻在流光山可谓深陷危局、四面皆敌,而且还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困境。若是继续折腾下去,即便能勉强保住段家的一线传承,家族也必将沦为其他两家的附庸。因此段世仲当机立断,竟而打算将家族彻底从藏锋阁中脱离出去。这是一步险棋,但若这个决定最终成功实施的话,以上那三个困境却是都有机会解决的。只是为了这一个目的,便不惜做出这等牺牲吗?
练晚庭这般想着的时候,祝辉煌也想明白了这一点。然而无论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对此有任何惊慌,反而在心中冷笑:再好的棋,也要有机会落子才行!
望着再度开始窃窃私语的台下众人,练晚庭知道是自己发言的时候了。于是他再度拱了拱手,高声道:“各位,在下以为,段兄的这个决定颇为不妥。”
他顿了一下,望着将目光聚集过来的众人,接着说道:“想我藏锋阁三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不分彼此。而如今,虽说是在段家主持品剑大会的时日发生了此等状况,但也不该由他们一力承担。对于雷煌剑失窃一事以及最近发生在流光山的种种状况,我藏锋阁自是难辞其咎,可这还不到让段家付出如此代价的地步。所以,让家族撤出流光山这等话语,段兄还是收回吧。若是段兄你果真心怀歉疚、欲要给天下剑客一个交代的话,不如另作他法,比如锻造出名剑利器赠送广大江湖朋友,又或者暂且搁置藏锋阁掌权一职以为谢罪。如此,便不至于伤了和气,大家以为如何?”
练晚庭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一片应和声,也不知是不是他事先安排的托儿。看到他果然站出来反对自己家族撤出流光山,段世仲一点都不意外,所以他只是上前高声道:“我意已决,不容更改。”
“呵呵,段兄,你这么决定,我只怕很多人不会同意。”练晚庭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眼神却渐转锋利。
“我段家之事,自有我段家来决断,与他人何干?何人不同意,尽管站出来给个理由!”段世仲丝毫不让。
“段家也是藏锋阁的一员,段家的事自然也是藏锋阁的事,我们自然同样关心。类似的理由可多得很,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段兄,须知大势不可逆,你这般一意孤行,会让很多江湖朋友误会的。你不是问何人不同意吗?那你不如换一个问法,来问问在场的诸位朋友:谁会同意你这个决定呢?”
练晚庭话音落下,场面顿时又恢复了平静。段世仲目光扫过四周,见到的是一双双各怀心思的眼眸。而这其中,若说有支持他这个决定的,除了段家人之外,只怕不会超过一掌之数。他刚要继续发言,就见到自家队伍中忽而越出一人,高声喊道:“家主,请恕弟子无礼,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