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靖似是有一瞬的怔然,视线落下,抚在她腰际的手,悬空了许久,而后才缓缓放在了她的身上,只浅浅的说着:“慕……云若。”
他的眸,有一瞬的暗淡,似是因着没有识出那曾经相许的她而懊悔郎。
这个人,是慕云若,真正的慕云若。
云若没有回答,而是拥的更紧,更紧,紧到就连身子都开始微微的发抖。
夏侯靖亦没推开她,而是也静静的站在那里,接受着这久违的拥抱,冷峻的黑眸,一如既往的暗淡,也夹杂了些苦涩。
这时云若忽而感觉到夏侯靖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发烫,许是想到了夏侯靖身上的情毒,云若眸子一颤,即刻后退了半步,轻道一声“抱歉”便想要离开他,可身子才离开稍许,云若的腰际却突然被一个力道压住,而后再度跌入了方才那紧拥的怀抱,然而这一次,却是他紧拥着她,紧紧的,却无声无息的锎。
那一时,他终于压低了头,轻轻靠在了云若的肩上,浓墨的发丝安静的笼在了她的身侧,仿佛这是他会有的唯一短暂的宁静。
“朕……本不应该救你的,对吗?”他轻喃,一遍又一遍,可是那微微轻颤的声音,却透着微凉。
云若也沉默了许久,指尖顺过他的发,犹如在安抚着一个孤寂已久的孩子那般,喃喃而道:“我也不该……叫住你的,不是吗?”
世上最了解云的,莫过于她的宏嘉。
世上最了解宏嘉的,莫过于他的云。
本不应该的,却做了,或许是因为总有一种感觉挥之不去——若是现在不去拉住他,唤住他,他好像就会走的很远,很远,远到再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你让双乐在我的身边,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你的眼中,可是……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靖,你究竟在隐瞒什么。”云若紧紧咬牙,想起了不久前的种种,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宏嘉变得开始不一样了,不再对她坦率那炙热的情感,不再用那渴盼的双眸凝视着她,不再……走近她的世界。
忽然间,夏侯靖笑了,笑得双肩都发着颤,而后缓缓站好了身子,用着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她。
“慕云若,朕只是把你带了回来,你就被朕骗了,连这么久的伪装都放弃了。”说着,他扬起手捏起了云若的下颌,深深凝视着她的眸,“慕云若,也不再是那般慧黠了。怎么样,眼看着就快到一年期限了,着急吗,出宫去找十大老臣了吗?如今再来朕身边,你是终于知道了,想当皇后,就要讨好朕了吗?”
他的言辞轻蔑,眼神冷漠,字句中都渗透着浓浓的凉薄。
云若却是始终看着他,没有任何动摇,半响,她缓缓伸出了手抓住了他轻捏在她下颌的手,手套上冰冷的温度隔开了他与她的唯一的羁绊。
那一刻看到了她手上所套的白色,夏侯靖的深眸还是忍不住的轻动,眼中有了一瞬的触动,随后压下,仿若从没出现过。
“此刻无论你说再多的话,慕云若都不会再相信,因为夏侯靖与慕云若一样,是天生的骗子。”她淡淡一笑,从容平静,如暖光般的轻柔,映衬着窗外撒过的月光,刻在了夏侯靖的深眸上,仿若一幅永远不会忘记的画。
冷峻的唇角,渐渐的敛住了笑容,回望她的视线,也渐渐凝成了无声无息的霜。
“话说至此,不信便算。选后之事,朕只做旁观,你愿如何做戏,朕不会揭穿,这算是……朕曾留恋过你的,最后的情份。”
言罢,他倏而松开了云若转身离开,云若伸出手想要再度拉住他,却未有那拂过的发丝,自那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指尖上轻轻划过。
望着那愈行愈远的背影,云若最后开口低喊:“无论你想隐瞒什么,夏侯靖,我不会让你死的,无论是东卫,还是你,我都不会放弃!”
那抹明黄的身影不经意顿了下步子,冷风自被推开些许的门缝中窜入,拂过他冰冷刀刻的脸庞。
黑眸,似乎变得愈发深邃了。
半响,他若有似无的说:“在说什么胡话……”
他最后侧过眸望了一眼云若,而后便再没停留的离开了南书房。
大门关上,又将房内笼上了一层黑暗。
云若静静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眼眸。
靖,若是你当真无情,最后又为何会露出那般的神情……
那样,温柔,却又沉重绝望的神情。
靖……你究竟,在隐瞒着什么。
————————————————————————————
深夜,东卫西郊某处。
马车声渐渐回荡在空寂的街角,直至一处无人山头,这才渐渐停息。
穿了黑色斗篷的赵青莲缓缓从上面走下,一身同为黑衣的安成在身边侍候。
不久,便走到了最高点,四下看看,然后将一个遮掩很好的密道大门打开,她稳步向下走去,走过回廊,停在了一处仅有幽暗火光的地方。
“恭候将军!”这时一片声音响起,均是在这里候着多时的黑衣人,衣着有些异域气氛,明显是西陵之人。
赵青莲摘下头上的黑色披风帽,冷冷看了一会儿,道:“大皇子的信,收了吗?拿给本将军看看。”
这时一个黑衣人愣了一下,说道:“大殿下这封信,是特别叮嘱给二殿下的,不然还是等二殿下——”
“让你给我就给我,废什么话!”赵青莲猛的打断,看到一人手里拿着的信,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