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伦正在学走路,摇摇摆摆地在屋外草坪上和婴儿室的地板上蹒跚,没有人不喜欢他,但是宾利小姐和吉蒂都没有耐心来照顾他,尤其是宾利小姐,似乎总是害怕艾伦的小手会把她的丝绸长裙给抓皱弄脏,每次总是隔着安全的距离,逗弄艾伦一下便走开了。吉蒂则是将艾伦当成一个有趣的玩物,也不令人放心。
只有玛丽来了之后,接替了简一直在努力履行的职责,因为简的身孕已经比较明显,照顾孩子蹲起坐下时已是力不从心,而玛丽则非常细心地照顾艾伦的饮食起居,她能够寸步不离地陪伴在艾伦的婴儿室里,与他一起玩耍,即使是艾伦睡午觉的时候,她也可以一本书、一杯茶坐在婴儿床边度过一个宁静而漫长的下午,所以玛丽的到来是非常受主人夫妇欢迎的。
玛丽把小狗雪菲带来霍华德庄园实在是个好主意。雪菲像个雪球一样跑向小孩子的时候,瞬间就得到了小艾伦全心的喜爱,他常常追着小狗的尾巴到处跑,即使摔倒了也不哭,而是双手撑地地站起来继续去追寻他的新朋友。而雪菲显然也没有瞧不起艾伦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事实上,它自己也是一条刚刚断奶的小狗,于是玛丽经常会看到一幅令人惊异的图景:艾伦和雪菲对坐在地板上,艾伦在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而雪菲则侧着头倾听,不时摇一摇尾巴,那情景看来真是情投意合,却又令人发笑。
也许一个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会变得自私一些,宾利先生对自己的妹妹显然没有从前那样言听计从了,甚至很多时候,玛丽看到宾利先生对宾利小姐的态度有些不耐烦,这在从前可真是不可想象。可是自从有了小艾伦之后,也许宾利先生就认识到,自己和简,还有他们的孩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玛丽来到霍华德不到一星期,就目睹了两次发生在宾利兄妹间的争吵。一次是宾利小姐要求女管家将她的一件羊绒大衣送到伦敦的专门店铺去清洗,而女管家却告诉她说,女主人简的冬装都是由庄园里的洗衣女仆来清洗的,送到伦敦去的费用太高了,她做不了主。宾利小姐便大发脾气,她气势汹汹地吵到自己哥哥那里,本指望一向疼爱自己的宾利先生会马上责备那个胆敢违抗她指令的女管家,谁知宾利先生却沉下脸来斥责她为了一点儿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警告她不可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惹简不快。
另一次则要更严重一些,那是一个午后,简、玛丽、吉蒂和宾利小姐坐在花园的阳光暖房里喝下午茶,艾伦在他的摇篮里睡午觉,玛丽小口抿着甜香浓郁的大吉岭红茶,觉得一切都那么静谧美好,就连宾利小姐都受到了这种宁静氛围的感染,她轻声哼唱着一个民间小调,倒也颇为婉转动听。
就在吉蒂打了第三个呵欠的时候,宾利先生突然推开暖房的门走了进来,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将一纸信笺丢到茶桌上,喝问宾利小姐道:“卡洛琳,这份账单是怎么回事?”众人全都吃了一惊,简涨红了脸,虽然她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姑子,可是也不愿意看到家人反目,她温和地劝宾利先生道:“亲爱的,什么事让你这么急躁,小心别吵醒了艾伦。坐下喝杯茶吧,有话慢慢说。”
宾利先生喘了一口气,终于勉强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对不起,简,还有玛丽和吉蒂,不过你们不知道,卡洛琳这个月的账单高达二百镑,还仅仅是为了买一对耳坠!”简轻轻惊呼了一声:“天哪,二百镑!”一向节俭的简不禁也责怪地看了宾利小姐一眼。
宾利小姐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会这样粗暴地对待自己,她的泪光在眼睛里闪烁,但是天生的傲气让她抬起了下巴:“那是非常漂亮的一对祖母绿耳坠,跟我眼睛的颜色非常配,我喜欢就买了。倘若哥哥你对此不满意,就用我自己的钱买好了。”
宾利先生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自己的钱?你自己那两万镑的遗产每年只有一千镑的利息,可是你这么挥霍无度、随心所欲,每年的花销二千镑都不止,以前我还可以帮你负担,但是现在我自己的开销也越来越大,你得学会量入为出。”
宾利小姐哭哭啼啼地跑到楼上去了,这里玛丽和吉蒂都有些尴尬——倘若说宾利小姐还有自己的遗产,她们两个可是真真正正一文不名的穷亲戚。宾利先生带着歉意坐了下来,简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亲爱的,你对于卡洛琳过于严厉了。”宾利先生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对不起,简,但是她实在是她不懂事了……”
玛丽向吉蒂使了个眼色,然后抱起已经被惊醒了的小艾伦,到花园中去散步了,让简去安抚宾利先生。在花园里,吉蒂有些懊恼地抱怨道:“这次来霍华德,过得真是不愉快,宾利先生也不像原先那么好脾气了。而且舞会那么少,从圣诞节到现在只办了两场,宾利先生说是因为简怀孕的缘故,害怕她太疲劳了,可是我过得可真无聊。”她这样生了一会儿气,又告诉玛丽说,“我本来想去彭伯里看看伊丽莎白,可是伊丽莎白也快生小孩儿了,而且我害怕达西先生,所以我想过两天就回浪搏恩去,或者去伦敦加德纳舅舅家……”她这样打算着,不久就决定先去伦敦找加德纳舅妈住两天,顺便参加伦敦的社交季。
玛丽这才想起来原先曾追求过她的那位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