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这一路上,阿登纳的手机就没停止响过。他已经懒得去看和分辨了,自己的冬眠账单,老婆的冬眠账单,儿子的冬眠账单,儿子的儿子的冬眠账单,儿子**的冬眠账单……
都是tm的账单,仔细回忆起来,阿登纳甚至已经不能够准确记清楚老婆和孩子的模样,更不用说那个只见过一两面的孙子……但他们似乎都惦记着自己,邮箱里,塞满了他们给自己发的各种祝福,圣诞节,生日,**节……
难道他们以为,一具躺在冬眠柜里的尸体会过节不成?
阿登纳当然知道,他们惦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钱。
说到钱,账户里的钱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虽然每次冬眠醒来的一刻,阿登纳都幻想过,看见里面出现一个天文数字,看见自己的肖像,或者名字,被挂在街道的广告牌上……但现实给自己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但总算还好,起码自己账户的钱还能维持在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水准。阿登纳现在已经不太指望那个程序了,就一直这样保持下去,阿登纳感觉就可以了,总比他听说过的,程序把人的钱都亏光了要好。
公寓的楼梯里散发着一股很不舒服的味道,就像是隔夜的肉没人收拾,自然散发出的腐烂味。这让原本心情就不太好的阿登纳更加郁闷——什么时候能攒够钱,换个更体面的所在。
打开房间门,阿登纳惊讶的发现房间里落满了灰,他皱着眉头走进去,发现刚才在楼道里,闻到的那股味道,在这个房间里更加浓郁。他在房间里一通找,发现桌子边上,有一只老鼠的尸体——它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看上去就像一坨黏糊糊的呕吐物,一群蚂蚁围绕在它身边……
“冬眠区的清洁工呢?都死绝了吗?”阿登纳一边冲到窗户面前,打开窗户通风透气。一边冲着房间里,并列的几台电脑吼道。
电脑的显示器亮了起来,上面有一串字:“欢迎回家,先生。”
然后又是一串字:“冬眠区的清洁服务三个月前已经中断了,他们给你……”
阿登纳找到床底下的自动吸尘器,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几乎没有多少灰,又叫着说:“你说一定要买这玩意,可根本就不管用,就是浪费钱。”
“卫生间的天花板漏水了,它在那里被短路了,先生,这是意外情况。冬眠区已经给我们赔偿了。”
阿登纳再次在手机上查看了自己的银行账号,确认了里面的数字:“可钱并没有多。”
“我已经尽力了,先生。特别是这三个月以来,德国政府加强了的控制,而且苏醒的人很多,不管是什么工作,价格都被压低了。”
阿登纳眼睛盯着屏幕,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把你这几年的工作成果,都给我看看吧。”
电脑自动弹出一个界面,是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大量的文稿、图片、视频片段以及表格,阿登纳有些心不在焉的迅速用鼠标点击,浏览,然后再去上网搜相关的关键词。有些词句已经流传了开来,很多人对他的名字交口称赞,称他为一个非常有灵气的编剧,当然也有一些评论截然相反。
看到那些称赞的时候,阿登纳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而看到那些批评,他又会下意识在嘴里叨唠:“不懂欣赏的蠢货……”就仿佛那些被搜索的词句,都是他亲手写出来的作品一样。
“你还是太死板了,”看完一部分之后,阿登纳开始批评眼前的电脑,“我让你沿袭我的风格,不代表你就需要一成不变,你可以在我之前的基础上创造,创造你懂吗?不要连剧情台词都是老样子,有些时候,你还可以去借鉴一些成功的案例,甚至有些精彩的词句,借用一下也没什么,你可以说这是致敬吗……”
电脑沉默着,等他说完之后,静静的,在屏幕上回答道:“知道了,先生。”
“哦,对了,”阿登纳忽然想起来,他这次苏醒的头等大事,“你跟我说,有人要花钱买你?”
“是的,先生,”电脑打开聊天软件,自动拉出历史对话,“是他们让我联系的你,他们的开价不低。”
阿登纳浏览着聊天记录中,那几十页的对话,看到一半的时候,惊讶道:“烛火公司被收购了?”
“是的,”电脑说,“c国政府以公共安全的名义,花费巨资赎购了烛火,现在它是c国的国有企业,烛火这个名字已经成了过去,它的全称现在叫c国国家智能信息公司,您可以在网上确认这个消息。”
尽管知道这不可能作假,阿登纳还是一边捏着鼻子,一边耐着性子去查了一下。这个消息是最近网上的一个大热点,很多人觉得,c国政府的这种行为,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对自己之前经济政策的一种颠覆。但也有人认为,ai技术的确敏感,它确实不该掌握在一家私营企业的手中,而且c国政府也给够了钱。
“那c国政府要回购你们,也是真的了?”
“这一点我没有渠道去确认,但的确有这样的消息。”
阿登纳下意识追问:“那他们出多少钱?”
“很少,大概只是这位买家出价的三成。而且交易成功之后,您的姓名会被在网上公开。”
阿登纳瞪大眼睛:“这是为什么?”一旦公开了,那等于是自己承认近年来的大部分作品,都是一个程序为自己代笔——对于一个颇有名声的影视编剧来说,这是捅破天的丑闻。
“为了在法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