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华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仔细地看着伊恩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上分辨出真假来,可惜伊恩一脸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苏华低头仔细地观察伊恩的伤口,伤口早已经不流血了,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清洗,伤口的原貌也清清楚楚地暴露在视线下。
血肉一片模糊,看不分明,但是断骨处很明显看得出来骨头的颜色是令人惊骇的灰黑色,而且皮肤的下层也看得出隐约夹着一层透明物质。苏华小心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伊恩的手臂,入手的确是温暖的和真人一般无二的柔软触觉,苏华轻轻地把手移到伤口处,微微触碰着灰黑色的断骨,伊恩的抽气声响起,苏华急忙缩回手,抬头紧紧地盯着伊恩。
“伊恩,不管你是不是改造人,首先,你不是地球人吧,我知道那架红色机甲里面就是你。”虽然是问句,苏华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经过这一系列事情之后,如果还不明白伊恩的身份,那苏华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嗯。”伊恩没有迟疑,微微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骗苏华,自己和他之间夹杂着种族和战争,如果再不能坦诚相对,那就更没有未来。
“你们这次是专门来杀我的?”苏华问出这句话心里一阵钝痛,虽然这次伊恩不顾性命救了自己,可是联想之前螺旋塔舰队的种种诡异行迹,很明显自己是他们这次的目标,至少是目标之一。
伊恩看着苏华落寞的神情,心脏深处也开始刺痛。这次是自己偶然发现了苏华。如果没能及时发现,后果会是什么,自己亲手杀死了苏华?这次没事,那么还有下次呢,只要苏华还是敌对的立场,伊恩就不得不对他下手……
漫天的窒息感席卷了伊恩全身,刚醒来的时候只顾着庆幸苏华没事。随即就被苏华暧昧的动作刺激得冲动表白,之后苏华的没有拒绝让伊恩直接被欣喜冲昏了头脑。可是,苏华的问句让伊恩整个人被抽回了现实。
伊恩偏头不看苏华,面无表情地回答:“是,这次的行动目的主要是你。”抿了抿嘴,又接着补充道:“而且是我下的指示,我觉得蓝白色机甲太危险了,我想要把它提前扼杀。”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回答,苏华还是白了一张脸,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两军相对,无可厚非。可是听见刚才还对自己深情表白的人冷静说出就是想要杀死自己的话,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被伊恩握住的左手,莫名地觉得现在的亲密接触有些难受。
伊恩察觉到苏华不动声色的小动作,握紧了苏华的手,不让他抽走,倔强地抬起下巴,盯着苏华的眼睛,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想要尽早除掉蓝白色机甲,是因为我认为如果没了蓝白色机甲,地球的战力就无法与我们相比,这样就可以尽快结束战争,我想要和平,我不想要战争,我想要尽快回去找你。”
苏华的心底一颤,拂过一丝暖流,看着眼前似乎坚持着什么的伊恩,眼神有些迷离,恍惚中仿佛回到了从前,伊恩总是这样,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给苏华带来一些温暖。苏华摇了摇头,苦笑着看着伊恩:“可是,现在你知道了,我和你,现在是敌人。”
苏华这句话一出,两人都相对无言。这是两人无法逃避,只能面对的事实。
伊恩的手捏得更紧了,半晌才瓮声问道:“苏华,之前你莫名失踪,究竟是到哪里去了?你本来不是地球军方的人。”
苏华愣了一下,没想到伊恩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心里觉得这也算不上是地球的机密,于是把自己先被误伤,接着被强行带走,然后被告知有操纵机甲的天赋,强行留下参战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还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伊恩,我可没有双重身份,我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伊恩有些不自在,自己的确是对苏华隐瞒了身份,两个人认识了四年多,他也就骗了苏华四年多,这是事实,他也没法狡辩些什么。不过,苏华的叙述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苏华,你并不是自愿参战的对吧?你是被强迫的,你可以退出,我带你走。”伊恩充满着希望,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苏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把右手轻轻地覆在伊恩的左手上,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抽出了被伊恩紧紧握住的左手。
“伊恩,我的确不是自愿参战的,我从没有想过我会成为一个军人。可是……”苏华抬手慢慢地抚摸着伊恩的脸颊,充满着哀伤地说道:“我是一个地球人。”
伊恩在苏华抽出手中的手掌的时候,心就一直地向下沉,果不其然听见了苏华坚定但却委婉的拒绝。伊恩愣愣地说道:“可是,苏华,你在地球没有亲人,我难道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那你跟我走有什么不对?”
苏华的眼神却很坚定,他静静说道:“伊恩,我从小在地球长大,尽管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可是那里还是我的家。我承认,也许这世上我最亲密的人不是某个地球人,而是你,可是这也不能抹杀我的根在地球的事实。我不能背叛我的家,我没法跟你走。”
伊恩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没有想到苏华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开始心慌了,苏华的拒绝意味着他们将来还会兵戎相见。
“苏华,那你答应我,别回去了,你就呆在地球上,我保证你会好好的,别回去参加战争,那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