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熟悉,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可是这人哭的好心烦!心烦!他暴躁地在原地转圈,到底是谁,哭什么哭,心烦!
他像被困住了一样,这人一直在哭,他就一直走不出去,哭声一会是个男人一会是个幼童,困的他在原地暴躁地转圈圈。
心烦!
许玖眉头狠狠一拧。
坐在他床头的杜图玄双立即看到了,他放在许玖侧脸上的手收了回来,静静地看着对方。
然而床上的人却并没有醒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在皱眉头,大概梦里梦见了很不好的事。
杜图玄双等了一会,确定对方不醒,又伸手去触许玖脸颊。
被关了这么多天瘦了许多。
他触电一样将手收了回来,又拿起一旁桌上的指甲刀,执了许玖的手,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给他修指甲。
“咔哒,咔哒”轻轻地剪指声在暗夜里分外明显,声音大的像闷雷一样。杜图玄双专心又细致地给他剪指甲,然后拿着锉刀又一个个给他磨匀,尽管他做的那样慢,十个指头还是很快被修完了。
许玖梦中抽痛地吸气,一只手胡乱挥,想去挠脖子上的纱布。
他半边脸都被包严实了,杜图玄双握了他的手,他挠不住就开始哼哼。哼的惨兮兮的,紧闭的眼睛下还会渗出眼泪。
“你还记得你当初交给我的一首歌吗?”
那首许玖无意识哼唱,杜图玄双大为惊艳,随后认真记下的歌。歌是首他乡曲,对仗工整,朗朗上口。
“你说歌名叫送别,我学会了,唱给你听罢。”
杜图玄双第一次开口唱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杜图玄双唱的认真,唱不过去的地方还反复纠正几遍,他看着许玖突然轻笑:“知交半零落,唯有别离多。你教我的这首歌,我再唱给你。”
杜图玄双想了想:“这首歌寓意不好,你下次不要再教别人了。”
他突然设想许玖有一天会再遇到一个或者许多人,中年,青年,直到老年,人的一生会遇到那么多的人,有人会离去,但也有人会陪伴。时光如沙漏,筛掉生命中硌人的硬块,最后才能留下绵长时光,美满温情,而他,就是那些个被筛掉的硬块。
杜图玄双俯身亲了亲他。
哭声消失了,许玖在梦里听见那人哭音唱着一首跑调歌,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魔音灌耳,简直要被洗脑了!他出离暴躁,满世界都是这首歌,听多了他连本来的声调都忘记了。
唱歌还跑调!
许玖暴躁了一会开始笑,刚才空落落的身体像被音符灌满了一样,他又落到地上,周围是一片夜色。
巨大的月亮挂在墨蓝色的星空上,它低俯着荒原,仿佛触手可摘。
荒原一片草浪,许玖走在草尖上,风中充满悦耳的音符——
“人生难的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他突然笑起来,在草浪上奔跑,月亮温柔地跟着他,他一边跑一边伸手去抓。
跑着跑着,远处又出现了一个小月亮。
那月亮却是蓝色,静谧地,温柔地,像风里的歌声一样吸引着他。
许玖咯咯笑着,冲黄月亮挥挥手,指着远方的蓝月道:“掰掰,我要去找它玩啦。”
金黄的月亮停下,又静谧地悬在高空。许玖向着蓝月的方向不停步。
然而跑着跑着,周围的风景都变了,草浪不见了,到处是巨大的石头,干涸的荒滩,还有隐隐绰绰的石头建筑轮廓。那月亮也不是月亮,它只是黑塔尖上的一颗珠子而已。
黑塔——
“杜图玄双——”许玖高叫着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