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峥和叶疏烟上前看了看龙副将的伤,只见伤口虽然包扎着,但是还有一些新血渗出来的痕迹,说明伤口根本没有办法愈合。
这样炎热的六月天气,不包扎怕他伤口长不好,包扎又太闷热,伤口附近一直都不能保持干燥,只会令细菌滋生得更多更快。
林峥将行囊打开,取出了自己惯用的“医疗器材包”,拿出两卷布包,其中一个是针灸包,另外一个是刀具包。
只见他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拂过那并排列在布包内侧的小刀,便选了一柄又窄又薄的小刀拿起。
李校尉紧张地站在龙副将身旁,盯着林峥的手。
林峥淡淡瞧了他一眼,用小刀挑开了包扎的布条,叶疏烟端过来油灯放在附近,让他仔细查看。
看罢,林峥指着龙副将已经有些愈合的伤口,道:
“这伤口有个地方没有用烈酒浸泡到,就匆匆敷药包扎上,但内里的脓血没流干净,所以伤口愈合得很慢,现在必须将这块肉剜去。至于改用的药,小可随身带的也有,但是需要更多的油灯,最纯的烈酒,请李校尉立刻命人准备一下。”
方才他还显得有些怯懦,但是面对病患,他立刻就露出了一个医师的沉稳和冷静。
说着,他便让叶疏烟在他的行囊里取出一些自备的药瓶来,上面写得清楚,什么金创药,什么清凉丹,还有治其他可能在旅途中出现的水土不服症所需的药。
叶疏烟看着,愈发佩服林峥的细心。
匆匆离开汴京,他竟然还能准备这么多路上备用的药物,不管是内服外敷,还是银针钢刀,总之是能够应付一切意外突发事件的都想到了、带上了。
这么好的男人,决不能便宜了外人去。
叶疏烟微微一笑,不由得想起了祝怜月。
林峥和祝怜月这两个人都是心思细腻、义胆忠肝的人,叶疏烟现在已经成就了苏怡睿和楚慕妍,说明做媒的眼光还不错。
而且林峥不是说,他以前有个愿望,那就是买两间门面,一家是他自己开医馆济世救人,隔壁让姐姐开首饰铺子吗?
祝怜月最喜欢做珠钗翠环之类的首饰,甚至对林枫晚从前所做的作品颇有研究,她若是和林峥在一起,岂不是天意注定的一对?
想起离开慈航斋那个雨夜,林峥抱着祝怜月从钢丝索上下来时,祝怜月红着脸的样子,叶疏烟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倒也不算是异想天开。
祝怜月虽然很喜欢唐烈云,但是她在唐烈云和叶疏烟之间,还是选择了叶疏烟。
这多少也说明她的感情并不算深刻,一如所有女子懵懂悸动的初恋,也许那种单纯的心跳是会让人回味不已。
但说到真爱,不经历些坎坷考验,又如何刻骨铭心?
也许有的人看到白发苍苍仍携手同行的老夫妻会觉得幸福,殊不知他们经历了多少风雨、多少坎坷。
爱恨中的交织,取舍中的为难,祸福中的相依,沧桑中不弃。
我们都没有在中途转身离开,才能拥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安详……
这才是爱情的模样……
想到这里,叶疏烟的眼底忽然一热,回首自己从入宫以来遇到唐厉风之后的一切恩爱,竟如看了一出短暂而不完整的折子戏而已。
一盏盏油灯拿了进来,环绕在龙副将的床榻四周,林峥站在他的身前,将小刀用烈酒和火处理之后,便用极其娴熟老练的手法,将龙副将化脓的伤口剜掉,并用煮过的绷带布条,沾上烈酒擦去了血和脓,冲洗了片刻。
龙副将高烧昏迷,对这样的手术感觉并不敏感,只轻轻皱了一下眉毛。
接着,林峥将小刀再次用火烧过,熨烫在龙副将的皮肉和箭头伤及的胸骨上。
只听“嗞嗞”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伤口上腾起了几团白色雾气,龙副将的伤口和带着脓血的骨头都变焦了,看得在场的人都不由想要别过脸去。
李校尉实在看不下去,看着林峥这个不知从那个老鼠洞里冒出来的“蒙古大夫”,有些恼怒地道:
“这伤口的肉都烙熟了,还能长起来吗!你到底会不会医!”
虽然是这么吼着,但是却丝毫也不敢插手,怕碰到林峥手里的刀,送了龙副将的命。
林峥没有吭声,处理好这一切之后,便拿过叶疏烟递来的药,小心用瓶中的银勺子将药粉洒在伤口处,接着拿过针线,缝合了伤口。
处理好这一切,林峥和叶疏烟才长长出了口气。
这样就除掉了发脓的腐肉,而且伤口也会保持干燥。
林峥将清凉丸倒出来两颗,递给李校尉:
“龙副将的伤口已经处理好,这清凉丸是专治高热不退的,先给他吃一粒,待三个时辰之后若是还未退热,再吃一粒。”
李校尉看着那瓶子里倒是满满一瓶,从没听过这样专治发热的药,念及打仗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会因为伤势而发热甚至死亡,他便想将那一瓶都拿过来。
林峥手快,急忙将瓶子收起盖好,递给叶疏烟放进了行囊之中。
转而对李校尉笑道:“李校尉,这药配的不易,单是两粒的售价就是六两银子了,不是看大汉军上阵杀敌,维护边境和平,就是小可自己病了,也不舍得用。这是我们兄弟二人安身立命的资本,大汉军总不会和土匪似的,强抢吧?”
旁边的几个兵士看着李校尉,心里都想着,这林峥救了龙副将,也算是对大汉军有功,李校尉怎么还能抢人家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