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笑了笑:“原来在孙院判眼中,本宫这个正一品贵妃不过是个小人而已……”
孙召隆一听,也知道自己太过倨傲,说话失当,有些尴尬地道:“微臣并无此意。”
叶疏烟拿起了他开的方子,细细看了一遍,却不屑地一笑。
“以前林医正给本宫开药,所用无一不是贵重药材。孙院判这张药方里,大部分药材都是俗物,究竟是孙院判不通妇科,还是觉得本宫失子,必将失势,所以故意刻薄对待?难道在孙院判眼里,本宫这个一品贵妃已被废黜?”
其实叶疏烟一直都不喜奢侈浪费,沛恩宫是唐厉风瞒着她装潢的,这也便罢了;
之后她沛恩宫里的用度都一切从简,就连宫人都尽量删减,又怎么可能让林峥用贵重药材。
孙召隆没有看过后宫妃嫔的病历,因此开药习惯并未改变,秉持节俭,想不到却过不了叶疏烟这一关。
叶疏烟每句话都是咄咄逼人,孙召隆一贯被捧惯了,何曾受到宫中妃嫔这般明嘲暗讽,更不知该如何招架。
他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娘娘这么说,微臣惶恐。节俭是太后定下的规矩,娘娘的身体还算康健,一般的药材足以见效,并非微臣刻薄。”
叶疏烟拿着那药方,忽然闻见了一种极淡的白矾气味,猛然想起林峥曾经给她拿来一叠这样的纸,是白矾浸过,专门写密信用的。
她暗暗一喜,却横眉盯着孙召隆:“不是刻薄,那是无心?宫里擅长妇科的御医不少,就算是最低品级的司药女官也知道该用最好的食材、药材调理小月子,否则伤及妃嫔身体,以致将来无法得孕,谁来担当?”
见孙召隆哑口无言,她紧接着道:
“孙院判从不为妃嫔断症医病,难免有差错,本宫便暂且不计较你今天的怠慢。孙院判只知有皇上,不知有嫔妃;自认是君子,不屑与我等小人为伍;那就请皇上为本宫安排司药房女官一名,照顾本宫的身体,免得本宫见孙院判便自惭形秽,不利于休养。”
祝怜月和楚慕妍见叶疏烟很少这样言语刻薄,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奚落孙召隆,看起来竟像是和他有仇一样。
孙召隆自己虽然也不清楚,但也略微意识到,叶疏烟可能是因为上次他在崇政殿侧殿向唐厉风禀报林峥查太后病历之事而记仇,否则又能为什么?
要知道这宫里的妃嫔巴不得能有孙召隆这样的院判级御医诊治,怎么说,孙召隆也是深得唐厉风信任的御用医官,多的是人巴结。
他在叶疏烟眼里竟然不如一个区区司药房女官,这令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孙召隆不悦地起身,便向叶疏烟告辞,拂袖离去。
叶疏烟看着手中那张药方,忙道:“快拿一盆清水来。”
当着张写着药方的纸张被清水浸湿,除了药方之外,果然有显现出另外一种字体。
那是林峥的字,工整严谨,和孙召隆那龙飞凤舞的草书明显区别开来。
看完了林峥写的内容,叶疏烟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得知唐厉风并没有立刻对唐烈云下手,她不知道有多庆幸。
好在他是顾忌自己名声的,不然就是宁可被世人骂做泯灭人性的昏君,他也得杀了唐烈云。
但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唐厉风御驾亲征,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趁乱对唐烈云下手。
书信里说完了今天早朝时发生的情况,林峥便嘱咐叶疏烟无需忧心,要好好养身体,等待机会。
至于等待什么机会,他倒是没有明写,大约也是怕这封信万一被孙召隆看出了古怪,会暴露将来的计划。
有了孙召隆送来的这颗定心丸,叶疏烟着实能在风声鹤唳之中定下心来,好好养身体。
无论唐厉风对她要如何处置,她至少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的应对。
……
北冀前线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如雪片一般飞来。
已经没有任何时间让唐厉风疗伤,所以在他决定御驾亲征的第二天,第一缕曙光照耀汴京城的时候,他便要率兵离京北上。
临行前,他独自去了一趟慈航斋,想要见一见叶疏烟,可是想到叶疏烟叮嘱唐烈云必须要平安回来的话,他心底便涌起无限恨意,咬牙离开。
他终究是没有再看叶疏烟一眼,也没有再问她一句,却将调查她和唐烈云关系的事交给了暗卫首领。
他要知道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大汉国驻守汴京城郊的军队,浩浩荡荡向北冀进发。
唐烈云率领着先头部队在前,唐厉风乘坐马车在后。
这还是唐厉风第一次乘坐马车上战场,因为他崩裂的伤口还需要静养。
但路途遥远颠簸,大部分时间,他无法好好休息。
柳广恩在马车中伴着唐厉风,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换药包扎等琐事。
然而,唐厉风此行虽然如往常一般让柳广恩近身伺候,有些事却开始不假手于他。
军队大行进了两天两夜之后,夜里宿营的时候,柳广恩为唐厉风换好了药,便让随行的小太监服侍唐厉风擦身。
这时,只听营房外传来一声古怪的呼哨声,似鸟鸣,却更诡异。
唐厉风本来除了上衣,眯着眼睛坐在椅中,让小太监给他擦背,听见这声呼哨,脸色一变,忽然倾身坐起。
柳广恩看了唐厉风一眼,唐厉风便说道:“都先退下罢。”
那小太监倒没察觉有什么,只以为唐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