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司正看叶疏烟竟懂得这些案件勘察的工作,不由敬佩,当即让人将墙下的脚印详情记录下来。
“这脚印十分玲珑小巧,应该是女子的。既然会在泥土上留下这样深的脚印,连用树枝扫过都还有痕迹,说明此人并不懂得高明武功。那么她是如何带着酒壶和匕首,翻过这七尺高的宫墙呢?”
叶疏烟不禁抬起头,看着那棵高大的树。
崔莹着身子轻便的典正女官,爬上树去,只见一个较粗的树丫间,有绳索磨过的痕迹。
那女官便道:“这里有绳索磨过的痕迹,应该是爬上树之后,用绳索绑缚在树枝上,然后顺着绳索溜到宫墙之内的。”
崔莹道:“那么那片瓦应该是她出入宫墙的时候不小心踏落的。”
叶疏烟神色冷冷地道:“果然是有人授意她自戕来害我,大家去宫墙内看看可还有什么发现。”
这足以证明,在叶疏烟来冷宫之前的那一天,有一个女子暗中潜入了冷宫,见过姚文菁。
在宫墙内,唯一的发现是墙角的一个矮石头上有一个和刚才那个脚印差不多的黑色印记。
何梅上前一看,发现那黑色的东西是炭粉。
随即,众人又在大殿中的地砖缝隙里找到了同样的黑色木炭粉。
那正是被李沉雪踩灭的那根木头留下的炭粉,虽然姚文菁次日打扫过这地上的黑色脚印,但是还是有些许痕迹留下。
何梅看着叶疏烟和崔莹,道:“光凭这脚印,只能证明有人来过,却如何证明此人教唆姚皇后陷害贵妃娘娘呢?”
叶疏烟淡淡地道:“按照这几个鞋印的形状尺寸,用陶泥做成一个鞋底的形状,有了鞋底,就能做出鞋。按照这双鞋的大小尺寸,就不难找到进入冷宫的那个人。只是如果能找到那双沾染了炭灰的鞋,就更好了。”
其实此人是谁,叶疏烟心里已经大概猜到。
如今和她争夺凤印的明敌就是卓胜男和惜云裳。
但蓝溪是个会武功的人,所以她潜入承春殿刺杀惜云裳的时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来去自如。
如果会武功,必定不需要借着树木攀过宫墙,此人很有可能是惜云裳身边的亲信,而她最信任的人,无非是陪她度过了两年冷宫生活的李沉雪。
有了鞋印,有了嫌疑人,叶疏烟有足够的理由抓李沉雪去司正房比对脚印。
但她知道李沉雪是个忠心护主的人,若是她死不开口,或是独揽罪过,抓她便毫无用处。
她站在这冷宫的大殿里,看着中央那个姚文菁每天点燃柴禾取暖照亮的炭炉,心想:
究竟李沉雪用什么理由,让姚文菁心甘情愿赴死?
如果是保证大皇子的安全、帝位,姚文菁肯定不会相信。
那应该是要有些什么威胁她,她为了不害了大皇子,毁了自己的族人,才不得不死。
但是知道姚文菁秘密最多的就是如今已经身在大理寺死牢的秦公公。
他已经不可能再向内宫中人泄露任何皇后的痛脚,淑妃还能从何处得知姚文菁的紧要秘密?
叶疏烟思虑着,体会着姚文菁在冷宫里的情景,抚摸着还有余温的炭炉,看着里面余下星星点点的火光。
她是个如此害怕黑暗和寒冷的女人,无论是坤宁宫,还是在冷宫,她都一样孤独寂寞,一样无人问津,一样不知该如何度过漫漫长夜;
这样一个成熟的女人,怎么能捱得过这十年活寡一样的日子?
叶疏烟的眼眸中渐渐亮起来,想起皇后对秦公公的言听计从,想起每一次秦公公扶着皇后是那么自然而然,想起秦公公有时不等皇后发话就敢顶撞妃嫔,她似乎明白了。
“好了,冷宫里来过太多的人,线索可能只有这些,有那个脚印已经足够,我们回六尚局。”
众人当即离开了冷宫,叶疏烟临走前对李保住点了点头,叮嘱道:
“李公公,冷宫里已经没人,稍后本宫会派御林军来守卫,您可以回去休息休息了。”
李保住闻言愕然,哪里想得到叶疏烟自己背负着冤枉的时候还会有心情关心一个不过见过两次的老太监的生活。
他躬身拜了拜:“老奴多谢贵妃娘娘关照。”
看着轿辇远去,他转身走到了冷宫门口,看着那漆黑如兽口一般的宫殿,喃喃道:
“没人了,没人了好哇。该死的已经死了,但愿不会再有人进来哟……”
铁链拴在了宫门上,“哗啦啦”地回音,依旧回荡在宫苑中。
“何司正,麻烦你命人将坤宁宫以前近身伺候姚文菁的所有宫人都召集到司正房。”
叶疏烟坐在轿辇上,对跟随在她后面的何司正说道。
没有唐厉风的命令,她没办法将秦公公从大理寺狱中调出查问,而且如果惜云裳知道姚文菁的秘密,更可能是从这些近身宫人的嘴里知道,而不是秦公公。
何司正当即命人去安排,但没过多久,在叶疏烟她们走到了御花园里一个湖边时,忽听得前面有人大喊:
“不好了,有人溺水了!”
何司正一惊:“是阮典正的声音,奴婢去看看。”
叶疏烟急忙让人抬着轿辇也往阮典正呼救的方向而去。
灯笼照得湖面上闪耀着金色的波光,一个身穿宫女服的人正从湖心往岸边飘来。
此刻天快亮了,风向正好冲着叶疏烟她们站立的岸边。
当即有人认出了那个女子:“那不是坤宁宫的红芙吗?”
几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