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嬷嬷淡淡地道:“后宫之中,并非只有先发制人可以取胜,有时候以静制动,反而会让敌人沉不住气,先露出破绽。娘娘也不必忧心这些事,好好养胎才是首要。”
接着,便介绍了许多怀孕时的禁忌给叶疏烟听。
叶疏烟一时也记不住这么多,反正来日方长,所以就先安排段嬷嬷去后园的侧殿安顿。
这时童九儿来禀报:“娘娘,尚功局崔典制上午来过,问娘娘,三天之后就是大皇子的生辰,按照宫中以往的惯例,帝后会在祺英殿设家宴。不知娘娘是否需要尚功局替您准备一份贺礼。”
叶疏烟听了,才想起大皇子是正月底生的,这可不是马上就到了?
她不禁想起春节前,皇后命司珍房给大皇子打造的赤金璎珞。
叶疏烟却不了解大皇子的喜好,但也觉得,以她的身份,送这些贴身佩戴的东西不合适。
与其让尚功局费心思来做,倒不如送贵重一些简单省心。
她便说道:“那倒不必,送给大皇子的礼物,越常见越贵重越好。我如今不宜和皇后走得太近,在大皇子的礼物上花太多心思,未免就显得谄媚,很多人都会多心的。”
唐厉风会觉得叶疏烟有心联合皇后,皇后又会觉得她借机献殷勤、反倒防范。
不过这么多天紧闭宫门,如今淑妃画像一事总算安然过去,她也应该回一趟六尚局。
想必崔莹、韦贞这些旧友都很关心她的近况,见一面也好让她们放心。
等祝怜月和楚慕妍各自忙完了事情回到叶疏烟身边,叶疏烟便叫童九儿摆驾,去了六尚局。
先到六尚局,召集江燕来和各司女官小坐片刻,问了问大皇子生辰的相关安排,接着又去见了崔莹。
崔莹见了叶疏烟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又听说她已经有孕,更是高兴。
叶疏烟顺便和崔莹商量,想让司制房精心设计出一些能够代表大汉国特色的织染花样来。
这么一耽搁,就又是一个下午,快到傍晚,叶疏烟才从六尚局离开。
此时夕阳西下,但是毕竟快出正月,白天已经比春节前后长得多,虽然雪寒犹在,也也让人感觉到春天要来了。
就在她的轿辇经过崇政殿前那座宫门的时候,却见夕阳中走来数人,看服色都是朝中要员和武官。
众人便走便议论,仍对崇政殿中议而未决的事絮絮不休。
见了叶疏烟的轿辇,明眼人早就认出叶疏烟来,急忙跪在道旁,高呼道:“臣等参见贵妃娘娘。”
叶疏烟笑微微道:“各位大人平身,这是刚刚与皇上议政结束吧,辛苦了。”
眼下唐厉风最紧张的就是军器所的筹建,却不知为何一直悬而未决,看着这些人这时候才离宫,多半今天又是没有个结果。
众人哪里敢称辛苦,他们若是喊辛苦,皇帝还用他们做什么呢?
寒暄几句,叶疏烟的轿辇便继续前行,却见崇政殿里已经点起了灯,明亮的灯光中,一个身穿紫色官服、头戴金冠的男子从崇政殿走出。
正是唐烈云。
叶疏烟本来打算去崇政殿和唐厉风一起回沛恩宫用晚膳,看到唐烈云走出来,想必他也看见了她的轿辇,已不便回避。
祝怜月也一眼就看到了唐烈云,痴痴地看了一眼,便立刻低下头去。
一行人继续前行,便和唐烈云打了照面。
唐烈云看到叶疏烟,拱手拜见道:“小王参见贵妃娘娘。”
他拜见之后,抬起头望着叶疏烟,尽管语气淡若清风,但目光却充满了关切和酸楚。
叶疏烟让太监们将轿辇放下,走了下来,向唐烈云见礼:“殿下多礼了。”
唐烈云勉强一笑:“方才向皇上告退时,皇上告诉小王,说贵妃娘娘喜怀龙嗣,恭喜娘娘。”
他说着恭喜二字,却哪有一点欢喜的样子?勉强做出的一丝笑容,也是充满了苦涩痛心。
好在他背对着崇政殿,不然万一被唐厉风在殿中瞧见了他此时的表情,一定会看出什么。
叶疏烟咬了咬嘴唇,微微点头:“多谢殿下。”
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只是一片空白,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么四个字。
楚慕妍见唐烈云的神情如此失落,而叶疏烟心里明明是难受的,却故意疏远,急忙上前扶住叶疏烟:
“娘娘不是要去问皇上晚膳在哪里用吗?时候不早了。”
仿佛是一个提醒,唐烈云也意识到自己看着叶疏烟许久了,急忙低下头,让开了道路:“娘娘请。”
叶疏烟并没有在登轿辇,这里离崇政殿也没有几步路了,她便由楚慕妍扶着往前走。
擦身而过时,祝怜月站在了唐烈云的身旁,顿了一下,等众人都走过去,她才轻声说道:
“娘娘将殿下送的琉璃镜搬进殿中做了梳妆镜,朝夕相对,小心拂拭,十分喜欢。”
她低头淡淡地说着,心里却如刀割,可如果能让唐烈云稍微好受一些,她宁愿自己受那刀割的痛楚……
唐烈云听了,眸光一亮,看了一眼祝怜月。那一点亮光,是祝怜月为他重新点燃的希望。
祝怜月没有再说什么,轻盈一拜,别过离开。
唐烈云扬起脸庞,看着那如海般湛蓝的天际,微微一笑。
童九儿见祝怜月落后了几步,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驻足片刻,和唐烈云说了句什么话,神情倒是淡淡的,可是给人的感觉,总和平常说话的样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