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竟是皇后在着力调查,祝怜月和楚慕妍在旁听着,都暗暗惊讶。
从后宫权力的争斗来说,皇后掌握凤印,却还受着叶疏烟这个手持贵妃之玺、掌控六尚局的贵妃制衡。
叶疏烟失宠,不是更有利于皇后一手遮天?
可是叶疏烟却知道皇后为何要如此尽心尽力,当然不是因为她们之间有什么姐妹之情。
这宫里的姐姐妹妹,叫得亲切,却都是笑里藏刀罢了。
皇后被太后压制了这么多年,太后所犯的过错、所对付的人,除了淑妃以外,都是唐厉风不在乎的那些人和事。
所以就算唐厉风知道那些是太后做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他的母亲没有办法。
皇后手里有任何证据,也不足以让唐厉风动了惩治太后的念头。
皇后派秦公公来沛恩宫,本来想问问此事的真相如何,不过秦公公却没能见到叶疏烟。
后来,皇后和秦公公细细想了想,也都意识到,叶疏烟是为了让能帮她的人避嫌。
叶疏烟这样精明厉害的人,绝不可能因为妒恨淑妃而损毁她的画像泄愤。
正所谓旁观者清,皇后和秦公公自然就笃定画像之事、凌暖小产之事,肯定都是太后安排来陷害叶疏烟的。
如果能查明此事,就一定能抓到太后更多陷害叶疏烟的证据。
有了证据,唐厉风只要对叶疏烟还有一丝爱意,只要他还想和叶疏烟恩爱如旧,就不能不对太后这样过分的行为作出处置。
于是,皇后赌了这一把。
唐厉风既然为了叶疏烟而收回太后的凤印,就一定会因为她,或者说因为他自己也被太后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愤怒,从而处置太后。
叶疏烟心中暗暗佩服起这个“草包皇后”来。
皇后选择了叶疏烟做朋友,是她赌对了第一次。
而这一次,借次机会推倒太后,揭穿太后的真面目,这是她赌对了第二次。
叶疏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皇后娘娘初掌凤印,想不到处理后宫事务竟也毫不含糊,可惜那宫女死了,又能证明什么呢……”
唐厉风接着说道:“此女虽死,但皇后还派人查到,她的家人在数日前接收到一笔不小的钱财。另外,司正房也调查了慧尘,发现了她埋在床下砖坑里的金银。”
两人既然是被钱财所收买,叶疏烟自然是冤枉的。
因此唐厉风准许司正房对慧尘用刑拷问,最后慧尘承认,金银是太后赠与。
这结果,唐厉风自己都无颜对叶疏烟说。
忍了又忍,他终于拉住了叶疏烟的手,艰难地道:
“这件事……是朕错怪了你,疏烟,你还在生朕的气么?”
他能放下身段,对她道歉,叶疏烟本该知足。
但之前的委屈心寒,却无法因为这句话一扫而空。
她看着唐厉风,鼻子酸酸的:
“皇上,臣妾……臣妾没有生皇上的气,这件事,皇上也是被假象蒙蔽了。臣妾只是伤心,皇上竟然以为臣妾会对淑妃姐姐心怀妒恨,以为臣妾狠毒到打得凌美人滑胎……在皇上的眼里,臣妾竟是那样的人吗?”
那一夜的喧闹,凌暖的哀嚎,到现在叶疏烟都忘不了。
唐厉风想起凌暖身上流下的血,却是不忍再回忆那夜的情形。
他这两天思念叶疏烟时,也慢慢开始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人。
但是,他却无法不恼恨她的傲气倔强,她执拗于他是否信任她,却丝毫不肯辩解、不肯低头。
她不低头,难道要他这一国之君来哄她不成?
可自从皇后查明了叶疏烟是被太后陷害的,唐厉风知道,这也怪他自己一直对太后太过纵容,导致了太后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愧疚之下,他也不好再管是她先低头,还是他先道歉,总之,能让叶疏烟不再生气就好。
“朕知道那是意外,凌美人身子向来亏虚,留不住孩子也是命。你也是被朕伤了心,一时控制不住脾气,朕不怪你。”
唐厉风说着,眼前却还是抹不去那片血红。
淑妃的孩子掉了,他只是听说。
而凌暖的孩子没了,却是他亲眼所见。
由此联想到淑妃当时的痛心无助,他岂能不为自己的骨肉没有了而心痛?
但面对叶疏烟,他总还是要以安慰她为主,便没提及自己的伤心。
叶疏烟见唐厉风眼底闪过了哀痛之色,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
“皇上……其实……”
其实臣妾已经有了快一个月的身孕……
不知为何,这句话在她的唇边转了转,却始终不想说出来。
唐厉风已经明白了她是冤枉的,也已经不怪她令凌暖摔倒滑胎,她就不必用腹中的孩子挽回他的情意。
现在正是告诉唐厉风这喜讯的好机会,让他也高兴高兴,从再次失去子嗣的阴霾中走出来。
但想到太后还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叶疏烟终究心里不痛快,所以便犹豫着没说出来。
“其实什么?”唐厉风问道。
叶疏烟看着唐厉风的神色,略带几分试探之意,话锋一转:
“其实太后要凌暖折梅,凌暖又邀皇上去梅园,费尽心机弄到了禁地梅园的梅花,然后又专门在臣妾去崇政殿的时候送来,让臣妾看到……而那天午膳后,臣妾和凌暖离开崇政殿,凌暖想告诉臣妾那是禁地的梅花,但臣妾早就看出了,所以没有理她。是夜,淑妃的画像就被人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