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语气虽淡,可不知为何,叶疏烟竟听得背脊发寒。
后果?会有什么后果?
唐厉风知道她非要挖掘出他当年的旧情,所以恼怒?
还是说这件事牵连出其他的人来,会给叶疏烟、给淑妃甚至旁人惹来祸端?
甚至,如果事情真的证明,唐厉风希望叶疏烟诞育二皇子,其实是为了弥补对未出世孩儿的亏欠,或者是类似这样的情况,叶疏烟自己又能不能承受?
一句如此简单又平淡的话语,竟令叶疏烟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仿佛前面就是看不见底、云雾缭绕的深渊,她不知道自己迈出这一步,会是踏上悬空的吊桥,还是一脚踏空、万劫不复。
抬起头来,看着慧寂师太的眼睛,叶疏烟却已经没有了问她的勇气,至少此时此刻,她觉得应该听段嬷嬷的话……
“多谢师太,我虽然想知道,但或许还不是时候。”
叶疏烟渐渐恢复了平静,她放弃了继续问慧寂师太,心里却愈发沉重。
慧寂师太轻轻舒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娘娘深具慧根,不必贫尼多劝。但若是将来真到了疑惑难解、宁可明白、不愿糊涂的时候,娘娘再来找贫尼也是一样的。”
说罢,她便向叶疏烟施了一礼,回殿后禅房而去。
这时,楚慕妍才从外面怯怯地走进来,看着慧寂师太离开的方向:“妈妈呀,这个慧寂师太到底有多高的道行,竟然吓得你问都不敢问了?”
叶疏烟望着供案上的那些供品,这都是祭奠完了之后不必拿走的东西。
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该知道的事,总会知道的;如今的形势,我身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所以承春殿的事,以后再说罢。”
楚慕妍越看这承春殿越是古怪,可是叶疏烟偏偏不再查了,她心里痒得像是一束狗尾巴草拂过,但是也只好忍住。
“好吧,既然段嬷嬷和慧寂师太都说得很严重,咱们就别惹那个晦气。”
算算日子,离卓胜男册封、叶疏烟结束修行的日子只有十天左右了,想到这里,楚慕妍又高兴起来。
“疏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再有两个这样的‘不知不觉’,咱们就能回沛恩宫啦!”
叶疏烟想起这个,也很开心。
以前唐厉风布置沛恩宫的时候,就说过,那里是他和叶疏烟的家。
叶疏烟在沛恩宫虽说住的时间并不长,甚至还没有她在竹沁园、夕醉苑住的时间长,但是家的归属感,并不在于住了多久,而在于那是她和唐厉风两个人的地方。
将来有了皇子帝姬,就更加像是一个家了。
她淡淡一笑:“你跟着我在这里受罪,也辛苦你了,等咱们回去之后,我便得张罗给你和怜月做媒指婚的事,也不枉你们跟我姐妹一场的情分。”
楚慕妍原来听了这话,只当是叶疏烟和祝怜月笑话她,要么是反唇相讥,要么是表明想一直陪伴叶疏烟的心志。
但是此时叶疏烟这样认真地提及,楚慕妍竟笑不出来了。
“我……其实怜月更心急吧,她既然有了心仪之人,你就先忙她的事,我如今大仇未报,不想那些……”
她的大仇,是对太后的大仇。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冰冷而带着倒刺的铁鞭,是如何一鞭一鞭打在她身上,打得她浑身是血、皮肉纷飞。
永远也忘不了龙尚功和屠司正的两双比毒蛇猛兽还要恶毒的双眼,忘不了她们拿着木棍,死命地捶打她的腹部,想让她子宫脱落、成为一个永远都不能嫁人的幽闭女。
可是想到这个大仇,她眼前却晃过苏怡睿的笑容。
楚慕妍或许是后知后觉了些,没发现叶疏烟对苏怡睿“噩耗”毫不在意是因为这谣言正是她传出去的。
可是当叶疏烟隐晦地问,苏怡睿若是忽然出现在楚慕妍面前,她会不会高兴,这句话楚慕妍虽然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她却已经知道。
她没有祝怜月那样幸运,喜欢上雍王那样优秀的男子,而且还能得到叶疏烟的祝福和成全。
她到现在唯一有好感的,竟然是自己大仇人的侄子,这样的好感,注定不能发展下去的。
有时候,后知后觉也不错,起码不会一早就知道自己对别人动了心,不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叶疏烟见楚慕妍提及这件事,略有些失意,她也有些明白楚慕妍的矛盾。
“好了,那就先不说这事,我们好好筹谋今后的路。”
二人携手回到了房中,此刻午后的暖阳已经西斜,眼看又是一个傍晚来临,深夜的孤寂,很快就会随着夜幕,铺天盖地的包围整个世界,以及这宫里所有的人。
叶疏烟不想在抄写经文,便叫楚慕妍将满地的碗盏收拾好,自去休息。
她则坐在床上,盘膝而坐,静心修持段嬷嬷教她的《素女心经》。
窗棱上的光线越来越暗,从一片金黄,变成了淡淡的桔色,最后微微发紫,然后迅速昏暗不见。
夜终于悄无声息的来临。
叶疏烟修持了不知多久,觉得身子暖暖的,待睁开眼睛时,才发觉天黑了,而她自己的房间却还没有点起灯。
平时这时候,她刚刚抄完经书,楚慕妍早就把灯点上,服侍她沐浴休息。
不过今天楚慕妍见叶疏烟除了外衫上床,还以为她倦了,那自然不需要服侍,她自己便也早早睡了。
叶疏烟觉得口渴,只好自己起身,想摸索着点灯倒茶。
不过